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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换了副严肃的神情,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陛下这皇位不是正经得来的,是抢了别人的命数,又不肯积阴德,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儿,怪不得老天要发怒了。”
大韦疑惑道:“我年纪小,并不知道当年之事,倒是听父亲说过几句,陛下的皇位当真是抢来的?”
小司点了点头说:“我爹以前是安国公的手下,安国公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早年间创下了以少胜多的神话,六万兵士对阵二十万大军,竟毫无伤亡,把对方打得节节败退。后来不知怎地,江湖上就没有他的传说了,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嗨,哪里是销声匿迹啊,是他功高震主,帝王忌惮罢了。二十年前,北姜屡屡犯边,先帝派安国公前去处理,北姜自知不敌,迂回避战,安国公花了三年时间,才安然回到京城。等他回到京城,却发现帝后薨逝,朝中早已换了天地……”
故事太长,太阳也渐渐转换了方位。
“后来,皇太女安然归来,但皇位已被他人占了去,于是她便成了长公主。”
小司滔滔不绝地讲着,就像说故事一样,娓娓动听。
大韦听得起劲,忍不住附和道:“你既说先帝驾崩,原本该皇太女继位,可皇太女前往青阳郡时意外落水,溺毙在青河中,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朝中大臣推崇早已封地在外的燕王登基,这便是如今的陛下。而原先的皇太女便是齐明长公主了?”
“没错,原本的皇太女便是如今的长公主。”
小司叹了口气,继续说:“你说,如果当初是皇太女继位,结果会不会不太一样啊?”
大韦回答道:“毕竟是假设的事情,也不太好说,但我听说,东越大旱,长公主的封地隐州、长公主生母慈懿皇后的家乡青阳郡、长公主驸马曾治过水的嘉州褚州等地,却是水粮无忧,难民们都涌去了这些地方。”
大韦突然想起了邻居家孩子曾念过的童谣:“天命龙女,上降甘霖。宸星归位,盛世太平。”连忙说道:“难不成长公主果真有神灵庇佑?”
“反正我听我父亲说过,先帝即位亦是因为东越旱灾,百姓认为当时的皇帝无能,惹怒了上天,所以自发组织起来,换了个皇帝。先帝登基大典那天就是长公主出生之日,而长公主出生之时,上天便降下了甘霖,因此先帝才会给长公主起名为承霖。”
大韦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立马“啧啧”了两声:“居然还有这段渊源。”
他觑眼看着地上的阳光,想着没有尽头的晴天,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个念想:若百姓们也自发组织起来,将皇帝换掉……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笑道:“你我还是站好今日的岗,这些事情,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隻盼着陛下的祈雨能够有些作用,至少下场雨,润湿一下土地吧。”
小司也笑了笑,站直了身体,不再说话。
李承贺在千秋殿生闷气,他虽然纵情声色,但对吕洛儿确实有几分真心与喜爱,香火熄灭是礼部准备不周,理应问罪,可礼部的主理官员是吕伯言,吕伯言又是吕洛儿的亲生父亲,他看在吕洛儿的面子上,总算没有过问。
可是想起最近民间四起的流言,他握紧了拳头,太阳穴青筋暴起,他不过假借狐妖之名,妄想把自己从旋涡中摘出来,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落了个昏庸残暴且不加悔改的名声。
还真是小看那个李承霖了。
“陛下,陛下!”
祁进抱着拂尘,焦急忙慌地跑入殿中,下跪磕头:“陛下,敬州有灾民闹事,官兵压根镇守不住,太守府都给砸了,敬州太守六百里加急来报,望陛下派兵支援。”
李承贺的头更痛了,他闭上了双眼,咬牙切齿道:“废物!都是废物!官兵都是吃干饭的吗?连平民也打不过?不想着为朕分忧,总一味地让朕为难!”
生气之余,又冷静了下来,吩咐道:“从骁骑营拨二百精兵前去支援镇压。”
“是。”祁进屁滚尿流地退出了千秋殿。
李承贺睁开双眼,眉头依旧紧皱。
司天台监夜观天象,推算出这几日会下雨,因此他才会选择今天去幻境山祈雨。
可是这太阳如此毒辣,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难道说司天台监推算错误了吗?
可司天台监明明是两朝的老臣了,能力自不必说,既然说了这几日有雨,那就必定不会有误。
他悄咪咪地吁了口气,还有余地,一定还有余地,上午才结束祈雨仪式,只要近期内大雨倾盆而至,那么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然而,他等到八月下旬,都没有等来一场雨,倒是等来了司天台监莫名从京城失踪,后又出现在隐州地界,以及各地起兵、拥李承霖为帝的消息。
李承贺这才知晓被骗了,司天台监是李承霖的人。
他向神灵祈了雨,结果老天却没有下雨,正好坐实了他触怒上天,上天降下神罚。
他隻觉得快要窒息,日日夜夜,对他而言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毫无停歇。
“报!嘉州太守开城门迎接叛军,已与叛军厮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