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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太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那些受她恩惠的百姓都呼着‘长公主万岁’,隻把她认作皇帝呢。如今她已是人心所向,声名煊赫,底下官员蠢蠢欲动,贺儿啊,你再不拿出点实际行动,只怕这江山真的要易主了。到时候,我们娘俩的下场,应该能想象。”
当年李承贺是靠怎样的手段夺得这个皇位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原以为坐上了这个皇位,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没想到,每日有这么多烦心事劳心劳形。一会儿某个州动乱,一会儿这个州水患,一会儿那个州蝗灾,如今竟是东越全国大旱,每日的奏折跟雪花一样,一片片连着来,毫无断绝,只看得他心烦不已。
有时候,他真想把奏折全部推到地上去,撂挑子不干了。
可是刚刚舒太后也提醒他了,他不能退。
一旦退后,失去了皇帝这个保护外壳,那他曾犯下的罪,会将他生吞活剥。
想毕,他握紧了拳头,凛声道:“选个黄道吉日,朕要前往幻境山祈雨。”
祁进行礼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承贺敲着龙椅上的龙头,脑海里忽地冒出一个想法,然后喊住了祁进:“等一等。”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立马去通知行刑官,将两个舞姬斩首后,想办法用狐狸脑袋把她们的首级替换,然后挂在玄武门城墙上,对外便说两个舞姬是妖精变的,她们使用妖术迷惑了朕,把过错全推到她们身上。而朕圣明,识破了妖精的诡计,怒斩妖邪。此外,通知御膳房,各宫的饭菜一律降下规格,尤其是朕和皇后宫里的,让百姓们知道,朕与他们同进退,他们自当感恩戴德。”
“是,奴才马上去办。”
几日后, 京城的消息传到了隐州,紫菀禀报着:“李承贺身边的两位舞姬是狐狸精变的,她们使用妖术迷惑了李承贺, 后来李承贺识破了她们的诡计,将她们斩首示众, 并将她们的首级挂在玄武门的城墙上, 百姓们也看到了, 城墙上头挂的,的确是两隻狐狸脑袋。”
江辞嗤笑了一声,忍不住低头喃喃道:“狐狸精, 狐狸精,也亏他想得出来。”
男人自古就是这样,作为掌权者时, 无论多昏庸多残暴,做了什么错事, 到后面总是让女人来承担,说什么红颜祸水, 迷惑了男人们的英武决断。盛世美人点缀,乱世美人顶罪,妲己如此, 杨玉环亦是如此。
世间有没有狐狸精都是另一回事, 倒是李承贺的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
既然他要用狐狸精来推脱自己的过错,那就怪不得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想毕, 江辞抬起头, 缓缓道:“民间墨家之说盛行, 墨子宣扬天志明鬼,认为天志就是兼爱天下百姓, 君主违背天意就要遭受天罚,墨子还认为世有鬼神,会对人间君主贵族赏善罚暴。此外,我曾听闻一则民间传说,据说帝王昏庸残暴就是违背天意,上天会降下灾难以示警告,若还不悔改,便会派下狐妖祸乱朝纲,若再不悔改,将会有更大的灾难。”
李承霖微微皱眉,思索道:“民间确实盛行墨家之言,不过,你所说的这则民间传说,我却是从来也没有听过啊,当真?”
江辞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传说传说,传着传着大家便知道了,传着传着便是真的了。”
李承霖瞬间领会了江辞所要表达的意思,立马点头说道:“好!不管真假,本宫助你一臂之力,让它成为真正的传说。”
她将紫菀唤到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阵子话,又嘱咐道:“此外,给安国公递去消息,暗地里可以准备好重组旧部了。”
“是,奴婢遵命。”
天泽二十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李承贺于幻境山祈雨,告祭神灵,途中香火灭了三次,场面一时有些难看,但人多事多的,他也不好当场表现出来,隻得默默地接过了礼部官员递过来的香火。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个假扮小太监的女子左右打量着,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借着祭祀时的锣鼓声做遮掩,偷偷放出了烟花弹。
不多时,皇帝祈雨途中香火熄灭了三次这则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又传遍了整个东越国,百姓们不由得议论纷纷,就连各地官员将士也开始有些踌躇。
玄武门的守城士兵小司站岗时,左顾右盼,确认没有外人后,便努着嘴喊着对面的士兵:“大韦,大韦?”
大韦转过头来:“何事?”
“我最近听闻了一个传说,帝王昏庸残暴就是违背天意,上天会降下灾难以示警告,若还不悔改,便会派下狐妖祸乱朝纲,若再不悔改,将会有更大的灾难。”
大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随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觑眼瞧着城墙上头已经被晒干了的狐狸脑袋,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上头的狐妖岂不是……是上天派下的?”
小司左右看了看,慎重地说:“听说陛下祈雨时,香火熄灭了三次。”
“唉……”大韦面容愁苦道,“难道说陛下果真惹怒了上天?上天借此来惩罚他?”
小司摇了摇头说:“这样的事你我怎好评判,反正自陛下即位后,东越似乎总是多灾多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