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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本店绣品一应俱全。”

“您买的多了,本铺可遣小二送去府上。”

沈婳听他将绣品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东家:“娘子若累了,便去二楼歇下,我取些过来您坐着挑。”

“不了。”

东家一时间竟琢磨不透沈婳的意思。

“那……”

沈婳情绪淡淡。她抬手随意点了点近处的一盏屏风。语气尽是嫌弃。

“我且问你,好看吗?”

不等他回复,沈婳欢快的对身边的婢女道。

“瞧多了真伤眼,去一风堂。”

东家怒:你逗我???

沈婳出了聚朝阁。就见道路对面跪着披麻戴孝的女娘。她低着头边哽咽边对上前送钱的游客磕头道谢。

地上用碳写着这一串字。

——请伸出你的援助之手。

然后简单写了她的不幸遭遇。字字泣血,见者心生怜悯。

凝珠:“太可怜了!她不过十五,娘亲死了没有钱下葬,阿爹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摔断了腿。这位女娘无力支付药钱,只能上街乞讨。”

沈婳明明过的不尽人意,却也见不得这些人间疾苦。

她往前走了几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沈婳有些反呕,忙用帕子掩住口鼻。

沈婳吩咐奴婢:“把银子送去。”

那人感恩涕零的收了银子:“已经够了,多谢各位好心人,我要去给阿爹买药了。”

一点不多贪!

虽跪下,可脊梁骨是直的!

沈婳也不再逗留,急急上了马车。后,坐立难安,时不时伸手去脑胳膊。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她的跳蚤爬到我身上了。”

凝珠:可是……您和她隔了几丈远啊。

许是为了庆祝,沈婳去一风堂的路上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相比聚朝阁,一风堂冷清了些,但客流稳定,沈婳哪哪都觉着顺眼。

瞧瞧来接待她的婆子,胖乎又喜庆。

“娘子准备买什么绣品?”婆子笑吟吟的请沈婳入内。

沈婳环视一周,很是有耐心的一样一样看过去。

四大名绣分为苏绣、湘绣、粤绣、蜀绣。

沈家绣坊以苏绣闻名天下,但坊间也有懂湘绣、蜀绣、汴绣的绣娘,她们的绣品可和一风堂的这些到底差远了。

沈婳被惊艳,甚至寻不出丝毫瑕疵。

她站在一副百鸟朝凤绣品面前。细细的去看其一针一线。俨然忘了来此只是为了大买特买。

“娘子可看中了?这是蜀绣,严谨细腻构图疏朗……”

还不等婆子介绍。

沈婳却轻声接了上去。

“蜀绣技法穷工极巧,针法包括12大类共122种,此处的晕针过渡的极好。”

沈婳微微一笑:“我买了。”

她又寻了好几副绣品,一并付了银子。却被告知一风堂不会帮着送回府。

婆子收了银票,笑容更深了:“娘子可是做马车来的?府上虽不送,但可帮着搬去马车。”

怎么回事!

沈婳拧眉。

“你们一风堂哪里都好,这一点到底比不上聚朝阁!”

因为绣品好,所以横是吗!

就不怕聚朝阁那胖东家追赶上来?

“规矩死的,可也是人定的,有时候还是得学会变通。”

婆子讪笑:“娘子若没马车,只能辛苦您的婢女了。”

“有马车。”

沈婳:“我只是比谁都希望咱们一风堂甩聚朝阁几条街。”

婆子:?

咱们?

沈婳:“铺内装潢不错,回头我送个金财神树过来。”

婆子:??

不是,你当这是你的铺子了是吧?

沈婳出了一风堂,视线却是一顿,她死死盯着对面跪着的熟悉身影。

还有那串熟悉的字。

——请伸出你的援助之手。

所以,你这是换个地方继续摆摊呢!

没有谁都必须捧着她。

沈婳有钱,便是听不到声响,她也乐意砸到水里!

眼前这人敢装可怜骗她!

恼羞之余又不免怒气填胸。

这委屈她受不了。

沈婳冷着脸踩着绣花鞋直直朝对面而去。俨然是要大干一场的姿态。

这边,披麻戴孝的秀儿接银子的手都酸涩了。暗自好不得意。这几日她隔三差五便去街上乞讨。

昨儿是被殴打成性丈夫休弃连颗白菜都吃不起欲寻短见的下堂妻。

前儿身世坎坷,煞费苦心从窑子里偷跑出来,宁死也不愿卖身的烈性女娘。

她一边凄惨道谢磕头,一边盘算。若再碰见那同穿貂毛般出手阔愁的女娘,她便可以在盛京买一处好房子了。

而代价无非是装惨卖可怜。

她畅想日子的美满时,头顶压下一片阴影。

“喂!”

是女娘压抑不住的怒火。

沈婳精致的脸蛋布满怨念:“把我的钱还回来!”

“就没有谁让我摔过跟头吃过亏!少一文钱我也绝对和你闹到底!我劝你不要耍花招。”

沈婳高贵的手就差戳到秀儿的脸上怼了。

秀儿脸色大变。

是什么缘分让她和沈婳在这里相遇。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凝神探来。她到底是有些慌的。

“我这就还给娘子。”

她想像送祖宗般意图送走沈婳。

一个是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沈婳,一个是愁凄苍凉被现实逼迫走投无路的秀儿。

无非是四个字。

恃强凌弱。

路人自然站在后者这边。

有人制止了秀儿拿钱的动作,批判指责沈婳:“你这女娘怎么回事?银钱是你给的,如今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仗着身份欺负人,实在说不过去。”

“她都这般可怜了,阿娘都没葬呢!你何必再为难她?”

这种场景,沈婳太熟悉了。

在丰州也是这样。

所有人都指责她。站在最高的道德角度,好似所有错都在她身上。最后还要驳斥挑剔的说她蛮横无理,不择手段。

沈婳……其实也习惯了。

没有谁都必须捧着她。

倚翠连忙将沈婳的手收了回来,她取出帕子细细的擦着,好似上头沾上了腌臜脏污。

她柔柔的劝:“娘子莫恼,倪医侍说您不能情绪过于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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