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页
正说着,孟易觉突然停住了,愣了两秒后,转头望向明晨:
“你刚刚说,程沉,喜欢把人折磨到奄奄一息再杀掉?”
“怎么了?”
明晨皱眉,不知道孟易觉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孟易觉的嗓音中带着奇怪的味道:
“在你看来……程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指我不在的这一百年。”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在你们和修仙界交战的时候,一般处于什么位置?”
“她吗?”
明晨沉思片刻,然后说道:
“她一直都是作为先锋和斥候的,我之前也问过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角色……”
“因为这样能最近距离观察到修仙者死前所爆发出的闪耀。”
孟易觉打断道,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对吗?”
明晨不明所以,但仍旧是点了点头。
“是……是啊……她一直都是这样,那这次为什么……还有之前那次,也蹊跷得很,他是怎么进来的……魔宫的守卫真的有那么松懈吗?不应该啊,明明有结界……”
孟易觉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在室内踱来踱去,嘴中念叨着些明晨听不懂的话。
正当明晨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孟易觉却将头猛地抬起。
她两隻眼睛紧紧盯着明晨:
“你没有在那支队伍里发现剑祖,对吗?”
“是,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并不擅长情报收集这个工作,毕竟以前这都是由程沉来做的……”
“那一直跟在剑祖身边的那个药道呢?”
“……没有。”
伴随着一句“没有”落下,诡异的静默在屋内散开,同逐渐升温的不安混杂在一起。
孟易觉双拳不自觉地握紧,最终抬起,重重落到桌面之上。
“艹!”
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她就知道程沉这二五仔绝对有问题!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自己要求去守那半点事没有的慕阳城!
怪物
做了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境总是很容易就能被察觉, 因为自己的内心知道,这个梦境中的所有事情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内心总在抗拒着它们, 总在一刻不停地告诉自己——
这是假的。
对, 这是假的。
步思帷抬头向上, 看见那张极其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蒙着迷迷的云雾,只剩下坚毅的下巴暴露在步思帷的眼前。
——步思帷不可能不熟悉这个被剃得干干净净的下巴, 因为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低垂的眼睛最多也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
如同小时候一般, 步思帷又一次垂下眼睑。
脚下是黑色的水磨石砖, 这点也和小时候一样,只是不知为何, 她现在踩上去,却觉得这砖不似她记忆中那般坚硬, 反倒如同一脚就能踏碎一般的脆弱。
面前的男人好像在奋力说着什么,但步思帷耳中隻回响着耳鸣声, 男人想要传达的话语, 她一句也听不到。
但即使如此, 她还是那样默默地站在他身前, 低着头,一如以往。
突然,那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明明梦境之中的她并无法感觉到疼痛,可偏偏她就是感觉那力度让她有些不舒服。
步思帷皱眉,想要将那手掌给掰开, 但当她抬头,视野中所出现的, 却是这个梦境中最虚假的一个部分。
男人的脸依旧被云雾所遮挡着,可步思帷却看到有泪从那云雾之间挤了出来,落在老化的水磨石砖之上。
他还在一刻不停地尝试着重复着某个词,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
“对不起”。
暴雨忽至,泪水也被融合在了雨中,分不清你我。
男人的脸庞彻底模糊,步思帷再也看不清他是什么模样了,但不知为何,她却因此感到心间难以言喻的轻松。
肩膀上的手,最后还是被步思帷拂去了。
——
地宫的床上,魔尊坐起身,表情有些恍惚。
她仍旧是习惯性地去摸身旁的被褥,可身旁的被褥依然是一成不变地给予她冰冷的反馈。
大脑在这阵冰冷之中清醒了过来。
孟易觉,还没回来。
步思帷低下头,将脸埋进了两隻手掌之间,墨发散了下来,覆在她的手臂和后背上。
孟易觉,还没回来,她仍旧在等待着孟易觉,如同这百年间的每一个日夜一样。
做了奇怪的梦。
在那百年间的等待中她从不敢睡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梦魇所吞噬,但现在,她却只能用睡眠来抑製对孟易觉的思念。
但是结果……还是那样,唯梦闲人不梦君。
不过或许这样也好,至少这样,她就不用多去忍受甜蜜的梦境与残酷的现实之间的落差感。
步思帷深吸一口气,准备起床,手却不经意间摸到了昨夜也陪伴着自己入眠的那一柄剑。
仿若星河在剑身流动一般,星倾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只是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心情平静,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把会无情夺走他人生命的杀人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