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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有成仙,她不可能成仙,这样的她,又怎能抵挡得住验仙的天雷?
此时十万八千里之外,正静静坐着的剑祖突然仿若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那双眸子浑浊而昏暗,不像是外人口中凌厉的最强者,反倒像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老者。
他的最后一点血脉,终究还是断了。
剑祖摇了摇头,没再过多悲伤,只是继续闭起眼,不再去管他物。
终于……一切又将归于沉静。
而在明烛城下,雷光已歇,血池动荡,孟易觉这才终于从藏身的角落走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不肯靠近那被烤得焦黑的一团物体。
突然,那一团焦炭似的物体轻动了一下。
孟易觉眉头皱得更深。
她刚刚没看错……吞海不可能还活着……那也就是说……梁旅落……
“……你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杀了三十岁的我吗……”
若有似无的轻叹声响起,似乎是在为某人感到悲哀,又似乎是在嘲弄着某人。
焦黑的尸体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尸体,黑色的灵力仍旧轻而易举地就将淡蓝色的攻击给抹消掉了。
那人抬起头,毛发、面容,乃至于五官,都已经消失不见,唯一留下来的,就只剩下了好似是镌刻在那张脸上的两行血泪。
她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已经光芒大放的千乘珠,血泪再次流动起来。
“有了吞海以后……终于……。”
她怀抱着千乘珠,轻轻将脸贴在上面,明明面容可怖,却不由得让人觉得有种宁静感在里头,就好像……一切都归于终点了一般。
她的声音轻柔,好似情人间的呢喃一般:
“生死轮转,万物复苏。”
一瞬间,神器猛地破碎,其间的万千世界都如洪水般涌出,白色的光芒将所有人都包裹入内。
无论是谁,都在这阵眩目的白色光芒中失去了意识。
白
“孟易觉。”
有人在温柔地叫她的名字。
那是个不熟悉的声音, 比步思帷的要清亮、活泼一点,又比吞海的要沉稳、低缓一点,让孟易觉无端想起一个人来——句芒。
但也不是, 句芒的声音比她要……“慈爱”很多, 或许孟易觉可以这么说。
“孟易觉?”
那个人又叫了一声, 声音低浅,比起叫醒他人, 或许她更适合去唱摇篮曲。
孟易觉终于撑着她那有如灌了铅一般的眼皮醒来了。
她第一眼看见的, 除了云雾以外, 再无他物。
云雾朦朦胧胧地遮掩着那个蹲在她身前呼唤着她的女子。
孟易觉看不清她的眉眼, 只能看到她精致的下巴和嘴唇。
“啊,你终于醒了。”
漂亮的唇形勾起一个弧度, 就算不用看向眼睛,也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温柔而又开朗的笑容。
“好了, 起来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女人站起来, 她穿着一身改短了的寻常修仙者服饰, 但却并不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反倒更让人觉得灵动。
她向孟易觉伸出手, 似乎是想要扶孟易觉从地上起来一样,但是却被孟易觉拒绝了。
孟易觉晃了晃脑袋,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女人没忍住, “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的领地意识好强啊。”
“什么意思?”
孟易觉眉头紧皱,并非单纯因为女人的话语让她感到不解,更是因为脑袋中针扎一样的疼痛。
“没什么, ”
对方耸了耸肩:
“只是,你不是一直怎样要求自己, 就会怎样要求恋人的吗?你刚刚避开了我对吧,你在心里把自己认定为了恋人的领地,所以才避开了我,不是吗?所以你也一定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领地被别人所侵占。”
“不过没事哦,你有这样的心情,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对方又笑了起来。
很奇怪,明明说的是孟易觉不喜欢的,有关孟易觉这个人自身的话题,可她偏偏就是没法对眼前这个被云雾所缠绕着的女人升起厌恶之意。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最后她也只能这样抱怨似的咕哝了两句。
如同宠溺孩子一般,那人摇了摇脑袋,说道:
“好啦,别在意这些小细节啦,我们还有很多要看呢,快点上路吧!”
说完,还没等孟易觉回过神来,周边的场景就蓦然一变,变作了红漆刷作的大厅、黑色水磨砖铺就的地面,还有必不可少的……高堂之上的座椅。
孟易觉对这一切熟悉而又不熟悉。
纵使思齐宗、玄天派,乃至于步家都喜欢用这种装潢,但她却是厌恶的紧,高大的柱体总是会给人带来压抑之感,昏沉的黑色与红棕色也是同理。
更不用提这间屋子的柱体,还有那些家具,不知为何,更为高大,也更为……阴森可怖。
有个小孩跪在厅堂正中央,低眉顺眼,对着坐于上首的女人。
“……梁旅落?”
就算那小孩低着头,孟易觉也依旧成功地认出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