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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就是了,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柳梦显得有些烦躁,在会客厅里来回踱步,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走了两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安吉莉亚……”
秦月姝先她一步问出口:“柏莎夫人在哪?”
“柏、柏莎夫人……”手下不敢抬头看她,战战兢兢地回答,“她在布控的时候去了车站,现在已经、已经……”
柳梦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废物。”秦月姝冷冰冰地说,“连个人都看不住。”
“实在抱歉!夫人,医院现在乱成了一团,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人把柏莎夫人带走了,我们……”
秦月姝面带嫌恶地一摆手,立刻有人捂住他的嘴把人拖了下去,会客厅归于安静。
熏香依然袅袅升起,沉默却如压顶的黑云,将人牢牢罩住。
午餐之后她们移步会客厅共用下午茶,就这么打太极一样扯皮了一下午,正在走柳梦告辞、秦月姝留客的过场。
卢港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湖底景色一览无余,水深却难测。柳梦大致往湖底张望一眼,已经将底细了解了七七八八,既然一时半会处理不完,她原本已经打算结束这趟行程了,甚至在盘算着该去哪里逛一逛才算不浪费这宝贵的假期。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她大脑一白,第一想法是无论如何必须立刻返回首都。可是她上午去过东区,一旦确定是“花种”卷土重来,她这样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不了解内情的人当然会觉得这就是‘花种’,但她更倾向于认为不是,柳梦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瞥了秦月姝一眼。
得知柏莎夫人离开的消息以后,秦月姝始终未发一言,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将目光落在杯中茶水上,眉心蹙出一道浅浅的纹路。
没了疫苗的“花种,对教会来说就成了废案,教会自称救百姓于水火的天神,怎么会冒险让不可控的因素动摇民心,可是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可是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柳梦也不会用妈妈的前途去赌。
艾唯被隔离观察,伯特送样本去首都,安吉莉亚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卢港,不久前几乎重组的政务厅群龙无首,少了人发号施令,危机之下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个烂摊子就这样被甩过来,柳梦顿时头痛欲裂,权衡过后正要开口,秦月姝忽然淡声道:“秦淮,送客。”
“……”秦淮起身,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是。”
“您为什么这么着急把我赶走呢?”柳梦气定神闲地问,“这么晚了,您接下来还有什么日程安排吗?或者说……您接下来要去哪?”
“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二人图穷匕见,秦月姝话音一落,会客厅门被推开,在外等候已久的手下鱼贯而入,将柳梦团团围住。她笑了一下,惊讶道:“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把她带走。”秦月姝皱眉说。
秦淮低声说是,慢吞吞地和柳梦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她一上前,柳梦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将人按在身前,袖中藏着的折迭刀对准了秦淮的喉咙,秦月姝猛地将茶盏拍在桌面上,一瞬间,枪口齐齐对准了柳梦的脑袋,她将刀尖向旁边挪了两寸,抵上了秦淮的动脉,高声说:“不准动!”
“都别动!”秦月姝起身,面色阴沉下来,“你想做什么?”
“我不会离开,秦夫人,你也不能走。回不回首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您也知道,我的妈妈即将就任维什特尔区区长,我不希望在这种关头出现任何差错——您应该明白吧?”柳梦不动声色地挟持着秦淮向门口退,“三十年前,秦夫人应该正在卢港,想必您见得多了,也应该有应对经验。”
秦淮一僵,倏地意识到了什么:“柳梦!你……”
“闭嘴。”柳梦的刀刃贴上了她的动脉,低声打断了她的话。
她用刀尖挑起了秦淮的下巴,锋利的刀刃贴着皮肤,留下了一道带血的红痕,随后殷红的血沿着刀刃缓缓滑落,染红了她的衣袖。秦月姝紧紧盯着那一行血迹,随后目光向下,落到了柳梦手腕上的通讯器上,她的拳头慢慢收紧,看见柳梦晃了晃手腕,不紧不慢地说:“看来您知道这是什么。每隔四个小时,我需要进行一次通讯,下一次还有两个小时——如果我没有及时汇报行程,那群特工可不管什么瘟疫不瘟疫的,您也会感到很困扰吧?”
“……你想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将暂代杰菲尔德家族的职务,全权负责卢港的布控工作。”柳梦朗声说完,微笑着看向秦月姝,“没有意见的话,您现在可以安排手下开始布控了——我可是很信任您的。”
……
“砰”一声响,摆件随着橱柜摇晃两下,滚落到了地上,柳梦摇摇晃晃地扶着橱柜站直,被一把揪住衣领按在了墙上。
或许是柳梦的威胁当真起了效果,秦月姝真的依照柳梦所要求的,派车将她与被挟持的秦淮送到了医院。也或许是秦月姝自己也在离开与留下之间徘徊,毕竟倘若卢港都在瘟疫之下覆灭,又何谈“权力”。
艾唯就在医院接受隔离观察,但秦淮按捺住了内心的焦急,一进门,先把柳梦堵在了办公室——这个时候当然需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无非就是谁掌握话语权的问题,她以为柳梦费一通周折就是为了将主导权握在手里,没想到她竟然让秦月姝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