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页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嘴上的泡拖了两星期才好,期末考试进了前二十。
放假那天开了家长会,梁雁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拿着成绩条念叨了一路,已经开始畅想喻良一路进步、喜提清北录取通知书的场面了,回家以后买这买那做了一大桌子菜,她家里过节都少有这样的气氛。
但她家里好像有个隐形的开关,只要碰到,话题就会自然而然地从闲聊转到学习,然后场面就一发不可控制。
喻阳期末考试没考好,前几天开家长会,班主任当这喻宏远的面说他上课不守纪律,可能是连着挨批,今天饭桌上梁雁提了一句,不知道又是那句话刺激到了喻阳,留下一句“我不吃了”就躲回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巨响,饭桌上的空气沉寂片刻,梁雁瞪了喻宏远一眼,过去敲了敲门:“阳阳,怎么了?你才吃了几口饭,快出来。”
“不吃了!没心情!”
这话是点燃火药桶的一粒火星,喻宏远皱着眉头,朝那扇紧闭的门吼道:“爱吃不吃,不吃就滚!”
说完愤愤不平地指了指梁雁:“都是你惯的。”
在他们两个看来,喻阳完全“长歪了”,但两人直到现在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同一套教育方式,能养出一个乖巧听话的喻良,却能把喻阳教成这样——这成了喻宏远的一个痛点,可惜,他跟梁雁从来都没有反省过自己。
喻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看了梁雁一眼,连忙劝架:“爸,你别……”
梁雁一愣,当即冷笑:“什么叫我惯的他?他不是你儿子?”
“你天天在家里守着他,就不能抽出几分钟来帮他改改这些坏毛病?一天天的懒成什么样了你自己看看。”
“喻宏远,你什么意思?我每天在家是闲着没事干?”
“你不是?就这么楼上楼下两步路,哪怕喻阳自己在家写作业的时候你多上来看几眼,他现在能有这么多坏习惯?”
梁雁眼圈瞬间就红了,把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扔:“你说得这么容易,你自己在家也没看你天天守着你儿子!”
清脆的一声响,碗里的米粥和碎瓷片迸裂开来。
他们两个很少像这样吵架,哪怕吵起来,也会在一方单方面拒绝交流后转为冷战,喻宏远留下一句“不想跟你多废话”以后转身去了客厅,梁雁气得浑身发抖,回卧室锁上了门。
喻宏远在客厅一声不吭地看电视,他生气起来一向沉默,像无声的反省,也像是在忍耐怒气。电视调了静音,在放新闻联播,闪烁的光影中,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家跟凉透的米粥一起凝固起来,沉默且死寂,像一部黑白默片。
喻良在弯腰拾起碎在地上的瓷片,锋利的边缘划开了手指,碗里的汤汁混进了殷红的血,她没觉得疼,隻觉得心累。
上升的名次、见起色的成绩,还有近在眼前的暑假,这些本来应该让人高兴的事变得虚无缥缈,然后跟着碎成一地的瓷碗一同分崩离析。
这种场景在她家上演过无数遍,这一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以前那么和睦的两个人,原先的和谐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中被打上了无数裂痕——也或许这种矛盾自始存在,只是找到了一个爆发点。
暑假的第一天,就在餐厅的一片狼藉里拉开了序幕。
“赶紧回房间写作业,这里我收拾。”喻宏远关了电视,冷着脸命令,“你这次考得还是不行,之前不是进过前二十?回了老位置而已,别骄傲。”
“……我知道了。”喻良把带着血迹的瓷片扔进垃圾桶,在水龙头下衝掉自己一手的血水。
明明该生气的不是她,他们两个吵架,她一直都没有插嘴的余地,喻良隻感觉胸口发闷,冷水衝过伤口阵阵刺痛,喻良抽出一张纸胡乱缠了缠手指,抹了把眼。
放在饭桌上的手机亮了,喻良看了一眼,是叶扉安发过来的消息。
a:你暑假作业落在我包里了,假期不想写作业啦?
a:你妈妈的小超市里好像没有人,要给你送上去吗?
叶扉安当然不知道她家发生的事,后面跟了个眨眼的表情包。她的消息像是沼泽里的一个通气口,喻良深吸一口气,抓过手机,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
换了个封面~
心扉
这个老小区夏天的晚上格外热闹,晚上七点,天还没黑透,楼下聚集了乘凉打牌的大爷大妈,骑电动车下班的邻里路过时会停车闲聊,笑声掺着路边煎饼果子的香味,在最后一抹余晖下飘得老远。
门外,青城夏季的傍晚依然湿润凉爽。
喻良匆匆下楼,一眼就看见了叶扉安,她没穿校服,换了薄荷绿的衬衫和短裙,蹲在草坪前逗小区里的流浪猫,在夏天深绿茂盛的草木中间十分显眼。
今天吴曼箐去给她开的家长会,把她拎走时高跟鞋踩出了两米八的气势,喻良一度以为吴曼箐会往她脸上甩支票然后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女儿”……好在她没有,就是叶扉安走的时候脸色似乎有点不好看。
没想到她刚回家就能跑出来,甚至还来得及洗澡换衣服,可见喻良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
“你蹲在这里什么,这里好多蚊子。”
“没事,我不招蚊子。”叶扉安挠了挠白猫的下巴,“你们家小区真热闹,猫也乖,不怕人,比大白听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