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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如出一辙的狼狈,安静了几秒,又心照不宣地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这下,她们好像不只是前后桌的关系了。
稻草
周四下午,高二的第一次月考结束,整个班笼罩在国庆假期将近的喜悦里,甚至没有考试后惯有的沉寂期。
直到周五下午的地理课,老赵拿着成绩单进门,打破了这份喜悦。
二班进度比普班快,除非是全市联考,否则期中期末也不会专门腾出时间来复习,更别提月考了,因此统一出题时,在政史地三科上,二班和普通班的差距并不大,好几次平均分跟普班相比都看不出太大的优势,老赵进教室先发了学案让他们预习,然后一声不吭地叫走了四五个后排的学生,喻良也在其中,她跟在几个人最后,心里七上八下。
她大概能猜到老赵叫他们出来的目的——她昨天晚上刚对完选择题答案,对到最后差点把自己对哭了,现在连算成绩的勇气都还没攒够。
果然不出所料,赵洪明领他们去了一个空教室,各自发了一张成绩单,喻良心里一咯噔——老赵把他们从分班开始的成绩和名次做了统计,她的成绩简直是每况愈下,这次月考甚至出了年纪前二百,可以说,在普通班也只能排在十几名了。
附中重点班是从初中直升,没有参加中考,直升以后只出不进,通常只要不犯大错就不会被调到普班——当然,要在自己受得住压力,不主动要求退出的情况下。
在场的每个学生脸色都不好看,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老赵训人的时候一直很冷静,先问:“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叫出来吗?”
没人回答。
“掉出前二百是什么概念?”老赵拿水笔敲了敲桌面,“咱们高二,文科生一共498人,二百名开外,你们在普通班也算不上拔尖了。”
没人敢抬头。
“咱们之前都是各自初中的尖子生,当时考进二班也不容易,为什么别人越来越拔尖,各位现在成绩越来越不理想?自己想过没有?”
赵洪明从教接近二十年,完完整整从高一带到高三的文科重点班有三届,他虽然严厉且脾气暴躁,但从来不劝人去普班,哪怕对常年钉在倒数第一的学生,更多的也是循循善诱。他从早读迟到讲到值日扣分,把几个人从头批评到尾,直到训无可训,他看了眼时间,算着也快下课了,摆手让几个人先回去,说看他们以后的表现决定要不要找家长谈一谈。
喻良出门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飘的,手里的成绩单如有千斤重,她好像又听到了父母的叹气声,这些压在心口的东西如同有形,堵得她喘不过气来,走出几步,她看着走廊上经过的几个普班学生,停住了脚步。
她付出的努力从不比谁少。她是班里到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几个人之一,喻良有时候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再这么下降下去,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智力有缺陷了。
如果现在去普通班,她还能排到十几名,喻良抬头看了看对面沉浸在假期前夕快乐里的高一,攥紧了手里的成绩单,她脚步一转,朝刚才的教室走去。
“……你成绩保持得很好,我们几个老师聊起来,对你都比较放心,但是,我比较担心你的个人问题。”
老赵让他们回去以后找人叫来了叶扉安,学校管理比较严格,老师单独跟学生谈话,哪怕在人来人往的教室或者办公室也要开着门,喻良在门口停下,攥着成绩单一角,打算等两人谈完话再进去。
“之前的事解决了没有?”
叶扉安:“解决了。”
老赵:“在后排坐了一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叶扉安想了想:“挺好的。”
“早恋在你们这个年纪是很普遍一件事,你……个人条件比较突出,成绩也比较好,那就更不能分散精力。”老赵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口,接着说,“期中考试完重新调座位,把你调回第一排。”
门外的喻良听到这句话,心里下意识一咯噔,她低着头,心想,叶扉安本来就是坐在前排的,调回去是天经地义。
可是她不知怎么有点失落……她不想让叶扉安调回前排。
好像在她心里,前后排的距离像条鸿沟天堑,如果叶扉安回去了,她们的关系也就走回原点——走回“不熟的同学”那个原点了。
下课铃响,不远处的楼梯口,下体育课的学生带着说笑声跟她擦肩而过后又归于安静,她听着扑面而来的说笑打闹,从满心的茫然与失落中理出一个头绪,有点自暴自弃地想:“这也没什么吧,反正我也决定要转去普通班了。”
喻良把手里的成绩单边缘卷成了细细的一根,她揉了揉鼻尖,却忽然听见叶扉安说:“我不想回去。”
老赵跟喻良同时愣住了。
“不想回去?”老赵头一次遇上在后排坐出感情的学生,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后排的学习环境不如前排,你看得清黑板?那几个成绩不好的同学有时候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聊天、讨论问题,不影响你?”
“我不近视,影响学习这方面……我觉得不影响,别人我不知道,我前桌喻良学习比前排那几个都认真。”
喻良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叶扉安知道她在门外偷听了,于是她扶着门框,往里看了一眼,可叶扉安背对着门口,根本看不见门外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