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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山温神色平静,纤瘦身躯站立在雪中,不倒、不乱。是一种安全感,更是一种错综复杂的,多看一眼都会致命的凌乱。
两人再度无言,闻洛又笑了笑,她其实挺难受的,是身体上的难受,有种撑不住体面,想栽到在雪地上的衝动。
“你……”
“闻大小姐。”
闻洛抬头看,张明耀的豪车迎面驶来,他降下车窗,对着闻洛笑。
很明显,他仍旧不死心地想要纠缠,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一个醉掉的女人而已,怎么可能从他手上逃掉。
他开门下车,“都这么晚了,大雪天很难打到车的,你别那么倔,不让我送”
“不需要。”
话被打断,他皱了皱,忽然又觉得声音耳熟,偏头去看身后的女人,表情一愣,“乔总您怎么在这?”
乔山温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她的视线再度回到闻洛身上,这人喝了太多酒,撑着杆子才堪堪站稳,憋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喘着气,极力忍耐着什么。
乔山温朝她开口:“能走路吗?”
闻洛烧红的眼睛望向她,某一刹那流露出几分柔软可欺的懵态。
乔山温眉头一皱,不等她回答,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抓她的手腕。
刚触碰到她的皮肤,就被闻洛给躲开。
乔山温一愣。
闻洛笑着说:“没事儿,我自己能走啊。”
乔山温神色稍沉。
张耀明颇为意外,问道:“乔总,你跟闻大小姐认识啊?”
他笑得虚伪,心虚地为自己解释道:“我刚刚没有恶意,你看到了,我也只是好心,我不是那种人。乔总开车了吗?需要我送你?”
“不需要。”乔山温又重复了一遍。
“行,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了。”张耀明点点头,点头哈腰的样子跟在包厢里对闻洛耀武扬威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乔总
多陌生的一个称呼,从前会长叫惯了,忽然跨步那么大,让闻洛觉得好不真实。
也是,乔山温当初可是全校第一啊,只有她一个人保送了帝都大学,听说后来还去了世界排名最顶尖的大学读了研。
十八岁就已经可以预见,她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这么一对比,闻洛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应该被嘲笑的那个。
闻洛记不清自己又对她说了什么,转过身去踉跄地走了几步,酒劲忽然上来,眼一花,险些跌进雪里——要不是乔山温扶住了她的话。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自己走?”
时隔八年的再一次靠近与触碰让闻洛屏吸,心悸地望向她的双眸,乔山温已经别开视线,拉着她走,不容置噱道:“走。”
牵手……牵着手腕……
闻洛早就已经不适应和她肢体接触。
或者说因为当年的那一句恶心,她懊恼过无数次自己为什么要对乔山温越界被她发现从而导致不可挽回的局面,那是她的阴影,她早已在无数次懊恼悔恨中形成了下意识的抵触。
这些年她没少梦回过学生时代,牵乔山温的手时被她当场揭穿,难堪得不能自己。
她垂着眸子,摇摇晃晃地跟在乔山温身后,乔山温披在背上的墨色的长发随风晃动,在闻洛眼中分裂、发散、产生重影,昏昏沉沉的不真实。
她恍惚记起很多年前,她们一起在奶茶店,店里忽然发生了事故,有人留了很多血,乔山温知道她有晕血症,也是样紧紧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出店外。
是真的吗?闻洛恍惚到分不清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了。
可能这只是和从前数不清多少次喝醉后产生的幻觉一样,是老天赏赐给她片刻的美梦而已。
可真的是梦的话,为什么会那么清晰的感受到乔山温的掌心收紧,攥得她生疼。
到底是不是梦啊……
她昏着头脑跌跌撞撞地跟了一路,好几次要栽进雪里,乔山温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牵她改成了搀扶,凛冽的香气随着步伐摇晃一下又一下地灌进闻洛鼻腔,刺激着她的心臟。
周围风雪褪去,乔山温将她带进了地下车库,停在一辆白色豪车前,松开了她。
“上车。”她打开车门。
两个字,将闻洛从各种各样的回忆中带回现实。
闻洛坐进了车里,乔山温关上车门,打开暖气,偏头看她,“住哪?”
闻洛靠在座椅上闭着眼,难受地皱了皱眉,片刻后才说了一个地址。
乔山温不带感情道:“系安全带。”
这一路乔山温全程认真开车,没有要与闻洛叙旧的打算。就算曾经有过那样的不愉快,她还是心胸宽广地将闻洛当成有同窗之情的举手之劳。
闻洛当然也全程一言不发。那种烈酒后劲很大,她愈发的上脸,难受闭眼,睡了又惊醒,醒了又很浅很昏的睡过去。
再次睁眼,车已经停在了熟悉的地方。
“到了。”乔山温再次开口。
这是一片很有年份的老小区,楼体外观已经很破旧。从前的闻大小姐或许甚至都不会从这种地方经过,而现在,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离肿瘤医院最近,最有性价比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