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水更流
,他就得生受着主人施与的折磨。斩清慢道说,“现在毒已经在你的身体里了,今晚你就会知道毒的功效,明天找个机会说与明也听,也看看这个神医的见识到底如何。”
断水折腰向斩清叩首,应声说,是。
他躬着身体,艳红的血就从躯干上的空洞边缘淅淅沥沥滴落在地上,淌开骇人的一大摊。
斩清收敛笑意,面色恢复如常,他起身推开房门,又合上,没有声响。
启程前的那一晚很安静。
明也看着不远处的苗火一跳一跳地燃烧着,温暖和惬意从昏黄的光晕处生发开,将他疲惫的身体轻轻拢住。
斩清在蒲团上打坐,他并不需要睡眠,沉心进入冥想之境,默默念诵着功法,运转灵力在经络里往复循环。
从窗外照进来的,清亮的,月色银辉洒落在修士平静的面庞上,显出无限安谧和淡然。
而堂屋里,那个孤伶伶躺在地板上的人也一样保持着安静,仿佛就此死去。但他没有,他咬死了口腔一直填塞到咽喉的布团,用这种方法来防止自己发出扰人安眠的噪音,也防止自己咬舌自尽。
断水没办法把疼痛喊出口,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因为这个原因痉挛着。他并没有出现明显中毒的症状,只有创口似乎腐烂得比应有的速度快太多。麻痒和刺痛搅动着可怜人的心脏,让断水怀疑今夜过去就将彻底烂透。
一双过分圆睁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聚焦点。
仿佛是两孔空空的窟窿,一眼望下去只有无尽的黑、空虚和绝望。
——
朝阳绚烂。
明也赶早起的,却发现另外两个人起的他还要早。
斩清在院子里舞剑,凌厉飒沓,换一身白衣,衬四下青绿格外得仙气。
明也在房里看的时候还以为斩清终于抽出了那柄断水剑,走到院子里才发现修士握在手里的,不过只是一杆树枝罢了。
削去了多余枝叶,只剩一根木棍,枝头削出了一个尖尖。
明也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确实养眼,可惜他见识不够,除了好看以外再看不出其他门道来了,转头盯着初升的红日发呆。
灿灿金光撒下,照在地面未干的水潭上,晶光闪闪宛若铺了一地珠翠。
天地间飘逸一名白衣仙。
“断水呢?!”
明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修士剑势收束,趋向和缓,抽空回了小人儿一句,“做饭去了。”
明也敲了敲蹲麻的腿,跳将起,回去房里,嗅着香气找厨房在哪儿。
却正赶上断水脱力跪在地上,面上煞白一片,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从额头上滚落,把头发领口都浸湿。人看起来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区别不大。
“断水。”他吃惊地叫一声。
断水慢吞吞地抬眼向明也的方位看去,眼神却没有焦点,不知道看清了来人没有就又移开。剑灵手撑在叠跪的膝腿上,攒了几分气力把上半身撑起来,然后人就这么试探着,缓慢地,从地上强站起。
明也这才敢靠近断水身边,他抬手要扶一把,却直接被断水用力推开了。
推得明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你怎么样?”明也还是关切。
断水面色不好,说话咬字很轻,显出几分有气无力来。“没事。”
“先出去吧,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话不假,明也不会做饭。不过他肯乖乖地听话离开,主要还是顾及到断水的意愿,这人显然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无力的模样。
果不其然,几人凑在堂屋再见时,断水除面色还有些白之外,已然看不出任何疲弱之态了。
饭是断水专做来给明也吃的。
看这人吧,个子不大,倒是能吃。
昨儿中午吃得人茶楼主人要打死他,晚上又喝了两大碗面条,一点没动,躺了一夜今早又能吃了。肉汤泡馍都能干上一尖碗,好小子你能吃也是真不挑食啊。
不知道昨儿夸口那句吃的少好养活明大爷你还记不记得……
“道爷,您是个好人啊。”
明也睁着亮晶晶的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修士看,“不会还计较我这点开销,我饭量少,很好养活的。”
斩清看他吃饭的模样都忍不住要笑一下。
断水给他主人沏了一壶新茶漱口。
而他自己,既没有饥饿感,也没有用点什么的欲望。
有热气腾腾的早饭吃是幸福的,吃饱了也很惬意。明也拍拍有些圆鼓的肚皮躺在椅背上放空。
扭头看断水时却注意到不对劲,断水的身形实在过分透明了,像个缥缈的影儿,而不像个实实在在的人。
断水呢,他并不在意明也探究的视线,收拾完桌子,又去到伙房里慢慢刷洗锅碗瓢盆。
相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明大爷其实是个金贵人,尤其一双手,是不能干粗活儿滴。所以一点不好意思也没地景仰着他勤勤恳恳又无所不能的断水大人,而只凑在一边看热闹。
为着好奇跟过去,却也正好让断水有机会向明也描述那箭上之毒的特性。
出乎断水意料的是,明也竟然真的知道,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听着像化骨水……这不是传统意义的毒药。”
“你知道吧,就是毁尸灭迹用的东西。”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配法,也不难做。”
断水听着,又暗了眸色,所以这人用的是不带任何标记的暗器,又涂了一层没有任何标识性的毒剂。
斩清怀疑是七殇宫的人,如果是的话,这门派探听情报的能力未免太过骇人。上午斩清刚应下请求,下午就行迹就被人掌握了,一路跟踪……
他对主人说,可能江砚秋已经被七殇宫的人盯上了。
斩清笑了一下,话语却冷,慢道是。
“无妨。我只是去杀人的,其他事与我无关。”
“可是,可是这样很危险。”
断水有些急切地说,可斩清却不在意……他说完,看斩清眼里的漠然色,才反应过来,也许这些危险他的主人真不曾看在眼里。
蝼蚁再多也只是蝼蚁,天底下能耐何他主人的人也不过屈指可数吧。
“我帮你看看伤?”
断水摇头,他已经缠好布条,并没有没有解开再缠一次的必要。“它要不了我的命,你也治不好我的病。”
明也看着面前的人,怜悯和不忍难免涌上心头,蚀心的痛楚哪是好挨得呢?
“您既只是灵体,又怎么会疼呢?”
断水这一次却没嫌明也多管闲事,也许是他也真得需要什么人来陪一会儿,好过一个人陷在身体正在从心脏开始一点点腐烂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他的确能屏蔽痛觉的存在,却依然选择生生挨过逼人发疯的疼。
其个中原因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手上动作也停下,像在按耐什么不顾一切倾诉心中悲苦的欲望。
有好一会儿不做声,半晌才开口,哑然道,
“主人喜欢。”
当一段关系扭曲到这种地步,需要一方用身体的疼痛来取悦另一方时,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明也不懂,却也无可置喙。
一行三人锁了家门,背着行李走到游鱼巷口,那里早停有一辆马车。斩清还迷惑着马车的必要性,明也就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好意思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