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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水水更流

 

咳了一地血沫子。

一把把手里剑掼在地板上,这动手就吐血的日子是真他妈过够了。

提一口气追去后院,地上躺着四个人,三个人打扮像小厮,剩下的那个衣服被人扒了,看起来很像是可怜的掌柜。

人还活着。

剑灵认真想了一下,在等人醒后问话和拿钱跑路中选择了后者。根据以往经验来看,如果他在这里等人醒,最后很可能会被误认成凶犯,到时候在主人那里更不好解释。

断水回去把那支箭捡起来,随手撕了块桌布将箭小心包好。却没走来时的正门,而是去到院子里,从院墙翻了出去。

回饭馆看明也,明也正抱着空碗趴在桌子上发呆,直愣愣地望着大门口。

待断水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后,明也喜出望外,腾得从位子上跳起来,差点就芜湖起飞。

“哎,天!水哥你可回来了。”

“我都快以为你不要我了。”

明也这话说得热切,目光也诚挚极了,断水却不为所动,反冷冷地盯着明也看了好一会儿,一直看到明也又讪讪地坐回去,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安的笑。

“怎,怎么了?”

“无事。”

断水并没有要跟明也解释一下的意思,他径直从大男孩身边走过去,结了账。

“我们回去吗?”

明也提起伞去追断水。

断水打量了下四周,那股隐隐约约被窥探着的感觉淡了很多,却依旧还在,不由得皱紧眉头,怎么这么死缠烂打?

听着明也傻里傻气的发言,断水不答反问,

“你是大夫?”

“我是!”明也说着,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断水冷哂,“那还算有点用处。”

明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人不仅侮辱他的身高,还要侮辱他的职业,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愤然一甩袖子,对断水怒道,“嚣张什么,会打架了不起嘛?迟早有你跪着求我救你的那天!!!”

而断水呢,步子都不带停地继续往前走着,只当明也在对着空气发癫。

明也腿短,又拎着一把伞,本来走得就不快,这会儿他停下来,眨眼功夫断水就把他甩出一个街口去。

于是狠话没说两句的小东西又赶忙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没出息地扯着嗓子喊道,“水哥,等我,水哥!!!”

雨停了,城里又逐渐热闹起来,两人出来时不过薄暮,现在也远算不上晚。夜风推开云彩,尖尖的月牙挂上西天。

断水呢,领着明也在城里转着,去买了几身换洗用衣裳,便于路上携带的干粮肉脯,又给自夸医术无比高明的小郎中添了个医箱,不用说,可把明也美坏了,差点没抱着断水的大腿喊爸爸。

买了辆马车,为了压价,断水连色相都不惮于出卖,又是笑,又是哄,睁着眼编瞎话骗得女老板一愣一愣地。明也站一边儿看得是目瞪口呆,简直都快不敢认了,这是哪里是那个三句话不投机就拔剑杀人的断水,麻麻诶,这是个妖精啊!!!

和主人家商量好,明日晨几时几分赶到游鱼巷口,断水这才领着明也回家。

像是刚刚才记起来似的,明也问断水,“那个跟踪我们的人还在吗?”

断水语气淡淡,“不止一个。”

“天,他们不会要跟我们一路吧,那岂不是很危险?”

“怎么,你怕了?”

明也缩了缩脖子,知道但凡自己点一下头眼前这个杀才就要赶他混蛋了。

到家里。

断水给明也搭出一个勉强能睡的狗窝来。

而明也今天一天也够累的了,肚子吃的饱饱的,正好睡觉。

斩清来看他,问还好?明也窝在狗窝里点点脑袋,修士遂笑。

明也问,“这种地方看起来好像几百年没人住了,斩清真得就住这里吗?”

斩清摇摇头,“当然不是,这房子有十年没住人了,走得时候以为再也不会回来,却也还是回来了。”

明也听不太懂,也不深究。他把被子往脸上一拉,闷着声音说,“好困,要睡了。”

斩清走前半是调笑半是关怀地问道,“要给阿明留灯吗?”

“诶,可以吗?”

“怕黑的话就可以的。”

斩清在桌子上放了一盏烛台。

如豆苗火跃动着,暖亮了一片不大的空间。

斩清这边儿和明也说着闲话,断水就在一旁看着,听着,说不出是怎么滋味来,总归心里不好受。

主人不一样了,冷情的人身上冒出些烟火气儿来,看着暖,而不再是高不可攀的世中仙。

又或者,主人待别人同待他从来就是不同的。

断水跪着,眼里一片痴惘色。

斩清从一片漆黑中显出身影来,断水只跪在斩清卧房的门前,他不敢进去。

修士问怎么,剑灵做了个口型,有人跟踪。修士挑眉,面上也有也几分讶然。他背起手,静心听了一会儿动静,便笑了。

拈了个诀,又对断水说,“现在可以说了。”

剑灵从怀里取出那支包裹的严实的袖箭,箭镞上淬了毒,显出乌黑色泽来。“箭没有标记,不知来处。”

他仔细捧好,举高过头顶,方便斩清看,却不必要亲自触碰。

“能看出是什么毒来吗?”

剑灵有些为难,摇摇头,“阿水无能,不知是何毒。”

斩清知道断水给不出答案来,他也的确是在为难断水。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跪在地上的断水,脸上有几分不满。

断水不需要看他主子的脸色也不需要同他主子对视,只在斩清停下话头的那一刻,他就了然了斩清的意图。

“奴无能,还请主人责罚。”

斩清突然意识到这狗东西今儿第三次跟别人动手了,这会儿看着却还生龙活虎的。

“我觉你现在就挺好,还有能耐打架,正好省了我的麻烦去调整阵法。”

断水握了握拳,又无力地松开,垂眸应声道,是。

斩清拿走断水手里的箭矢,断水惊骇,说危险,想拦又不敢,“主人……”

“你急什么?”

斩清蹲下来,一手握着箭,一手扯开断水襟怀,露出里面精壮赤果的胸膛。

正中有一个圆形褐色的疤痕,正是今日早些时候那根尖长木楔留下的贯穿伤处。

而那支袖箭本来是正冲着断水心脏去的,可惜被挡下来了,斩清也觉得很可惜,所以他要替那个被断水砍了一刀的小伙子完成愿望。

斩清眼睛眨也不眨地,将手里的铁箭扎进断水的心脏里。

剑灵任着他的主人动作,敛眸看见了斩清面上漾开的轻笑,那是少见的好心情,只在折磨他时展现。

意识到这一点的断水疼极了,一颗不算坚强的心脏,就在比喻和字面双重意义上痛到死掉。而身体还妄图自救,不自觉把嘴巴张得越来越大,却悲哀地发现无法汲取到任何氧气。

像一条挣扎在陆地上拼命呼吸的鱼。

铁箭刺穿断水的身体,从一侧刺入,又从另一侧穿出,箭镞上的暗沉的毒液被鲜血冲却,只在月色下闪起银星也似的光。

然后斩清手上用力,将那带倒钩的箭又生生抽了出来,在人胸膛上撕扯开茶杯那么大的创口。正常人是肯定活不成的,可惜断水却死不了。

在他再也撑不下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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