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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蘼心头猛然一跳,霍然抓紧了手臂。
“我当年逼你们继承我的衣钵,我固执地认为,从我手里接过凰药谷,就算这辈子称不上荣华富贵,也至少衣食无忧,可是我忘记了!阿荼不喜欢,你也不乐意。”
老太将脸别开。
“你不提,我心里都清楚,你爱好那些奇门遁甲,不喜欢什么花药野草,你这辈子浪费在凰药谷,我负不起这个责。”
黎蘼默然捏紧了眉心,她下意识想宽慰,但这话确实是把她内心深处的埋怨刨出来了。
长久的沉默在母女两人间蔓延。
“也许我当年选了奇门遁甲,不一定就比现在过得好。”
黎蘼妥协了。
“所以阿荼就算没有遇到寒无恤,也不一定就会长命百岁。”
她是阿荼最亲近的姐姐,自然也清楚这个小妹的脾性。
“阿荼绝不是为了小情小爱就迷失自我的人,她为正道殉命,是性格使然,她是我的骄傲。”
老太顿了顿,“你也是。”
黎蘼蹙紧的眉心松开了,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先别干涉那孩子,让她自己选吧,但倘若她所择之人,确实不值得托付,用不着你,我也会阻止的。”
夜深了。
寒止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时璎房门口,手都搭上了门板才回过神。
她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火焰燎烧了。
一门之隔,睡着她的心爱。
寒止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
时璎没有锁门,就像是在等她来。
寒止轻轻推开了门,她摸着夜色,走进了屋里。
床榻之上的人侧卧着,蜷得像个婴孩。
时璎没有睡着,寒止听出来了。
是被自己惊醒了,还是一样孤枕难眠呢?
她远远坐在圆凳上,没有出声,时璎也没有开口,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屋里静悄悄的,长夜也慢慢平静下来。
寒止一直盯着时璎的背影,半晌,躺在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平稳。
居然睡着了。
寒止悄无声息地靠近,借着微光打量时璎的脸。
瘦了。
时璎唇角微微翘着,只是眼角泪迹未干。
寒止瞧着她脸颊下被濡湿的软枕,一大片水痕……
不知是哭了多久。
她轻轻抬起时璎的脸,替她换了个干净的软枕。
摸了摸时璎的脸颊,寒止帮她掖好被角,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
危机
“啊!”
时璎从噩梦中惊醒,她缩在被窝里轻轻抖了几下,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人,却如这五年间的无数次一样,触之冰凉。
她茫然地盯着屋顶,半晌才缓过来,本要翻个身继续睡,却突然发现床榻上多出来了个软枕。
时璎将它抓过来,摸到了上面湿润的布料。
她又瞧了眼自己枕着的这个。
是寒止帮她换的吗?
应该是吧。
毕竟除了她,谁还能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自如地接近呢?
时璎突然头脑发热,再无睡意。
她索性抓过方才睡的软枕抱在怀里,趁着夜色遮眼,她嗅了嗅枕面。
没有寒止的气味。
没有!
时璎有些孩子气般将软枕丢开,须臾又自己将它捡回来,重新抱住。
她在脑海中细细描摹着寒止的眉眼。
没怎么变,还是和当初一样惊艳,就是看着自己时,不爱笑了……
时璎就这么想着,又睡了过去。
直到睡死了,还是紧紧抱着怀中的软枕。
翌日天蒙蒙亮。
时璎直到晚渡敲门才缓缓转醒。
“师父,咱们该上路了。”
晚渡轻声说,眼睛却忍不住朝左手边的房间转。
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她不知道,等她进去以后,好几间房门都同时打开了。
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的寒止先是与对面的黎蘼四目相对,而后又逮住了准备把头收回去的老太。
寒止:“?”
时璎用过早膳,丝毫没有要赶路的意思,她站在窗边,凝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车群消失在群山之间,她还是久久站着。
只是冷淡的面上渐渐有了笑意。
晚渡见状,也不打扰,独自坐在床边收捡行李。
忽然,她瞧见了一根长发。
!!!
晚渡双眼一亮,她背着时璎,将长发捻起来。
这长度,这颜色,都不是时璎自己的……
大半夜能进时璎房间的女人,只有一个!
昨天夜里,寒止一定来过!
晚渡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
看来,撮合这两个人,比她想象的更容易。
窗外旭日东升,薄薄的金光在天际间炸开,春三月的和风拂过脸颊,时璎笑意愈深。
日子突然又有了期盼。
寒止,靖城见。
街市上车马笃笃,酒肆茶馆外人语喧嚣,靖城虽不大,却实在热闹。
“师姐,凰药谷当真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