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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冷不冷啊?”时璎握着她的脚,轻轻搓着脚心,仰面问道。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下着雨。”
寒止答非所问,她俯下身,双肘撑在膝盖上,“雨太大了,我都看不清你的脸,后来在惊云镇,你被人诬陷,我也是走近了,才看清楚你的模样。”
她细细摩挲着时璎的下颌,“你第一眼见我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四目相交的一刹那,是寒止给时璎的最后一次机会。
时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我不大记得了。”
寒止静默了很久,她没有再出声,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时璎轻声唤她。
“寒止?”
“寒止。”
“……”
寒止有些恍惚,她听不清时璎的喊声,倏然阖上眸子,才稳住了摇晃的身体。
时璎不明所以,更不知所措。
“可是哪里不舒服?”
再掀起眼皮,寒止的眼神依旧柔和。
“时璎,你师娘说,治手的法子,她已经告诉你了,是什么?”
“哦!”时璎依照她听见的,如实说:“要碎骨,还要打通筋脉,我想啊,这样定是很疼的,我有法子让你不疼。”
“什么?”
“你等等我。”时璎说着就走向了妆台,“我有个宝贝。”
寒止心都凉了。
何必呢?
想要内劲就直说啊,何必这般找借口?
还说是治手?太可笑了!
时璎蹲下身去摸木盒,却见地上有两根毫毛。
她的手猛然一抖,“你动了我的盒子?”
“是啊。”
寒止答得干脆,但呼吸已经不够平稳了。
两次拿木盒虽都匆忙慌张,但寒止肯定,她一定是复原了的,绝不会因为摆放不对而露出破绽。
现下时璎能这般笃定地质问,定是还做了什么手脚。
“你还是防着我,时璎,你不相信我。”
寒止像是在嘲笑她,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我做记号只是习惯,不是针对你,我……”时璎才是真的慌了神,她端着盒子,半截身子都僵了。
“你说你相信我,这就是你相信的方式?”
“你打开看了?”
这是句蠢话,但时璎太惊慌了。
她怕寒止看到里面的东西会误会,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师娘彻彻底底构陷了。
“也难为你算计了我这么久。”
寒止撑着桌案站起来,“时璎,你太让我寒心了。”
“我没有算计你!”
时璎急道:“我承认,我从前确实对你有所图,但是我后来就没有了。”
“呵。”
寒止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后来……是我向你坦白以后吗?你去华延寺不是给我求药的吗?又一个人去镇山雕塑下挖这个盒子做什么?”
“你跟踪我!”
时璎突然就激动了。
“我说过,我浅眠,我睡得熟,只是因为你在我身边,那夜你一走,我就醒了。”
寒止抓起桌上的茶盏,暗暗调转了内劲,杯中的热茶骤然结冰,盏壁上也结出了一层白霜。
“想要我的内力,直说就是了,你想要我的命,我都能给你,区区一点内力算什么!”
寒止反手将杯盏扔在地上,瓷片四溅,脆响刺耳。
“可是你不说,你妄图用这种东西控制我,时璎,你把我当成什么?”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
时璎在师父墓前下定了决心,此生不要寒止的内劲,隻盼她能平安顺遂。
起初算计寒止的事情,时璎也并非不打算坦白。
只是她觉得两人相遇自始至终都很蹊跷,寒止这人没有安全感,倘若知晓有人在背地里算计她,定会觉得害怕。
时璎不想让她提心吊胆地活着,她想要将事情都查清楚后,再一并告诉寒止,派出去调查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送回了线索,得知真相就是指日可待。
可她没想到,那夜挖盒子的时候,寒止在,更没想到,操纵一切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娘。
“寒止,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这话太苍白了,寒止不信,“解释?是想好了该如何继续诓骗我吧,我全都想清楚了。”
“尚在惊云镇时,你就认出我来了,见我第一眼,就让你想起那丝绢上的人像了吧,你口口声声说想给我治寒症,我起初以为你是怕我将你咳血的事情说出去,没想到时掌门当真是好谋算,你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我的内力!”
寒止嘲讽一笑,又骤然冷漠。
“玩弄我有意思吗?我在你跟前装柔弱、装乖顺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啊?夜夜耳鬓厮磨的时候,你渴求的究竟是我,还是我的内力?你究竟爱的是什么?!”
寒止强忍了两日的情绪彻底崩溃,她在颤抖中红了眼。
“你知不知道,我当初怕你嫌弃我的身份,夜夜都睡不安稳,我怕有朝一日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有人来杀我,我受了伤,都隻敢躲起来上药!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