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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将茶一饮而尽,看向朝云的目光多了些审视。
劳作?
这孩子不老实啊。
“除了孟武及其手下,镇中只剩下女人,他逼迫女人们蒙面,说是天下女人都要为他守节。”
听到此处,叶棠忍不住说:“一个从六品的小官,竟也能隻手遮天了,简直没有王法。”
“不过,你也没跟我们说实话吧。”
朝云的肩膀猝然一抖,惊诧都写在眼里。
叶棠只是浅淡一笑。
“朝廷上当官的,都是一副臭德行,若是这柳云镇没有他孟文贪图的东西,他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由着孟武在这儿胡作非为?孟武来一次是意外,来两次可就不是巧合了。”
朝云眼神飘忽,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附近有座金山,男丁都被抓去挖金子了。”朝云低下头,不敢再瞧叶棠,“不是想骗你们,是我不敢说,孟武不许我们说……”
寒止抓住她的小手,哄道:“别害怕。”
莲瓷若有所思,“那你们怎么不跑?”
“柳云镇三面环山,出镇子只有两条路,山路上全是孟武的人,半里一哨岗,水路,我们也没有船,即使通水性,方圆十几里,也没有能歇的村镇。”
朝云面露难色。
“更何况,就算能走,这家中有牵挂,也是走不掉,爹爹当初是藏在酒窖里,才逃过一劫,可如今又生了这痨病,不敢找大夫,拖了太久……”
叶棠默然摇头,她方才已然把过脉了,痨症噬肺已深,命数也就在今日了。
时璎看了眼天色,“我们这般招摇,只怕行踪已经暴露了,还是先走为妙。”
她说着就站起身,“把茶具、暖炉,还有这衣裳都藏起来,这几日都不要拿出来,你最好也藏起来。”
朝云点点头。
寒止将一锭金子递给朝云。
“啊!姐姐,我不要,太贵重了。”
寒止抓住她生满冻疮的小手,将钱塞了进去,“即使是走投无路,也不能随便把自己卖给别人。”
朝云的父亲又猛地咳了两声,喉间呛出的气息已然非常微弱了。
寒止抓紧朝云的手,“来日,就算世上再也没有人爱你,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好吗?”
寒止的情绪比另外三个人,更激动,她眼神里流露出疼惜和悲悯,像是在嘱咐朝云,又像是透过朝云,在嘱咐另一个女孩。
就算不被爱,也要好好活下去。
“好。”
寒止站在暖阳下,她笑颜温柔,朝云在这个寒冬腊月,记住了她的脸。
红着眼将四人送走,朝云再返回时,父亲就已经不行了。
“孩子……”他沧桑的面上挂着释然的笑。
不会拖累朝云,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个人……也要好好活、好好……活……”
“有人正盯着咱们。”
叶棠瞄了眼巷口的茶楼,又转头瞅了眼巷尾,压低声音说:“三个人。”
她把人一一点了出来,莲瓷也没看出异常。
叶棠又说:“这三个和在渡口卖编花的应该是一伙儿,只是这些人究竟是谁的眼线,不好说,但一定是盯着咱们的。”
时璎也朝茶楼瞅了一眼,同样没发觉异常。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眼线?”
叶棠很谨慎,她不透露丁点儿关窍,“时掌门,押镖的日日都跟人打交道,没点儿本事,早死八百回了。”
时璎微颔首,也不多问。
莲瓷半晌没接话。
不会真是魔教吧……
“站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围拢,举着斧头的人将巷头巷尾死死堵住。
“就是她们!把她们给孟老大带回去!”
时璎欲要拔剑,寒止却摁住了她的手。
“杀了一拨,还会有一拨的。”
彻骨的寒意让时璎一惊。
叶棠接了话茬,“她说得对,直接杀了孟武,来得更痛快,我瞧着这镇中也没什么好采买的,直接去他家里拿吧。”
暮色四合,天降暴雪。
数不清的黑影如鬼魅般跃墙而入,潜进夜色里伺机而动。
看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骰子。
“几个娘们儿,还能跑了不成,刚绑进去那个,真是仙女儿啊,可惜尝不着第一口,等武哥玩痛快了,才能轮得着咱们。”
虎背熊腰的男人醉醺醺地站起身,他拍了拍小弟的后脑,“你去,去给弟兄们再抱几坛酒来,这天寒地冻的,不喝两口,一会儿怎么忙啊!”
“哈哈哈——”
门外淫笑声不断,莲瓷一直望着小窗外黑黢黢的天,既没有挣脱绑手的绳子,也不说话。
“你家小姐都被带走了,你不着急?”
叶棠捏着被勒出红痕的手腕,上下打量着莲瓷,“若不是和我关在一起,你早就逃了吧。”
莲瓷反问她,“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