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页
尤珀讲得不快,一字一句地薄讽。
“我们武林各派理当同气连枝,共抗魔教!你们南都蛊门却正邪不分!善恶不明!”
尤珀侧眸盯着出言之人,轻轻笑了起来。
“同气连枝?是同流合污吧,满嘴仁义道德,你们同魔教又有何分别?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帜,行的却都是龌龊不堪的肮脏事,顺你们的心意便是善,逆你们的心意便是恶,我看啊,世间最大的魔教,不是赤阴宗,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啊。”
她没有吼,嗓音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莫要同她废话,若时璎要拦,就是背叛我们!不若将她们一同砍死在这墓中!”
时璎缓缓抽出了长剑,“试试。”
一时锋芒毕露。
没人敢搭话,也没人敢动。
尤珀冷笑,“古墓的大门已经关死了,诸位想要出去,就另寻他路吧。不过,要抓紧时间,这墓穴中,最不缺的,就是毒虫了。”
甲壳磨擦的悉索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
虫潮汹涌,众人惊惶。
“诸位。”尤珀一手抓住时璎的胳膊,一手拍下墙上的石砖,“再见啦。”
机关被触动,两人径直滑落,时璎在板缝完全闭合前,瞧见了黑黢黢的虫浪。
她不禁后背一麻。
两人落到墓底,东侧微光隐现,是出口。
时璎依旧走在尤珀身后,她默默攥紧了剑柄。
尤珀袖管中滑下一根银针,她足下稍顿,反身就朝时璎刺去,奈何她擅蛊术、擅机关,拳脚功夫却不行。
时璎轻轻松松就擒住了她的手腕,还毫不留情地一掰,逼她松开了捏在指尖的针。
“疼!”
时璎才不理会她,“以卵击石,只会自讨苦吃。”
她担心尤珀身上还藏了暗器,当即探出手去摸,怎料这人张口就喊。
“非礼!”
时璎刹那间就想到了寒止。
才没有非礼!
她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两分,“闭嘴。”
岂料这人像是不怕死一样,不停地喊:“非礼!”
寒止隐隐听到了响动,还没反应过来,姹芜就已经朝山腰衝去了。
她听出来了。
时璎听得头疼,大致摸了一遍她的兜,“你想杀人,还拖我下水。”
尤珀狠狠踩了她一脚。
时璎吃痛松手,向后趔趄两步,险些没站稳。
“时璎,你也不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今日这些人必死无疑,我大仇得报,我没有遗憾了,但是你!”
尤珀顺势退后几步,她抬手指着时璎。
“你是活该!你不阻止我,是因为你巴不得这些门派人才凋敝,折松派才能稳坐第一,你今日做了我的帮凶,来日,若江湖上再起流言,传你时璎是杀人凶手,我可管不着。”
尤珀终于撕碎了所有的伪装,她也恨折松派,若不是时璎的师伯泄露了她的行踪,她又怎会被姑母捉回南都,受尽折磨!
她本已经下定决心要守着姹芜一辈子了,哪怕代价是失去自由,她可以被困住,但困住她的,只能是姹芜。
可这一切都被折松派毁了!
这些日日夜夜,她恨得咬牙,她好不容易才熬死了姑母,夺走了大权,可她和姹芜错过的这十余年呢?
谁来赔?
时璎也该死,但不能是现在。
尤珀想让她在这世上受尽煎熬,受万人唾骂。
她试图压下滔天的恨意。
时璎冷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尤珀取下头上的簪子,她扭开珠花,将一小截纸条扔给时璎。
“这是口诀,小箜篌就埋在北境华延寺的镇山雕塑下,你去找吧。”
时璎眉眼冷淡,“怎么不继续骂了?”
“这叫信守承诺,时掌门拿了东西,还不走吗?”
“我当你要走到洞门口,才肯交出来呢。”时璎黑沉的眼眸不动,“你还有帮手啊?”
尤珀知晓她早生杀心,却毫不畏惧。
“不是帮手,是我的妻子,我能感觉到,她在靠近。”她迎上时璎的目光,“时璎,这世上有人打心底里看得起你吗?有人爱你吗?”
她毫不留情地嘲讽,压不下的恨让她眼神逐渐变得疯狂。
“我今日死,就有人今日为我殉情,你没有!你以为不择手段地当上折松派掌门人,就能抹去你当年像狗一样被人呼来唤去的事实吗?”
“时璎,你不能!朽木难雕啊,就算爬得再高,你也始终只是滩烂泥,总有原形毕露的那一天。”
“你是可怜,但你更可恨,你可有半分为你的门派考虑啊?你可有尽掌门之事?追名逐利,贪恋权势,不择手段,残戾凶狠,传世名门迟早有一天会败在你手里,我等着看。”
时璎意外地平静,她神色淡淡,始终没有展露出丝毫愤怒,只有浅淡的悲伤从眼底闪过。
待尤珀骂完,她才道:“我想,你口中的时璎,应该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电光火石间,剑锋相击的声音霍然撞响,姹芜挡下了时璎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