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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子 - 前情

 

我与长青的相遇也许是一早注定的,因为我们有太多的相似了——比如我们都爱吃日料,尤其是寿喜锅,于是我们觅食日料总要坐包厢,门一拉上,锅子咕嘟咕嘟,一室的暖洋洋;又如我们都喜欢睡前喝杯晚安酒,起初我是因失眠症需要酒精催眠,后来迷恋上微醺入睡的腔调,他则是喜欢喝酒,睡前不喝别的,必须是波特;我们都不太会做饭,我为此学了如何做番茄蛋汤,他为此学了如何炒年糕,如此凑足一菜一汤,但长日漫漫,菜单仍待填充……

那天我去杂志社里观摩新期刊的封面,长青正在校对,旁的有几个扎堆聊着,原来负责插画的小何要结婚了,我忙道声恭喜。我与小何本有过几回来往,他似乎以此为熟悉的缘故,对我打趣起来:“你呀,也要抓紧的。”

我见长青站着,弯腰埋首山高的文件内,我的眼神被他专注的工作姿态所吸引,莫名的,我脑中浮现他与我对视时那双含情的眼眸。我说:“不用抓紧,就有现成的。我们也会结婚的!”

长青闻至此,倏尔抬头望住了我,众人仿佛心照似的默然,还是小何率先破冰:“真不够意思,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们!那你们准备在哪办婚礼?喜酒我可是要吃的!”

我不知我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他听的,抑或说给小何听的:“我们要到国外办婚礼呢。丹麦?瑞士?到时候你们自然都要来的。”

其实我们并未就是否向朋友出柜一事进行讨论,但我潜意识里多少担心他选择逃避,于是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也理所应当地选择了逃避。而当我与他对视时,他的淡然与微微扬起的嘴角分明告诉我他也沉醉在我所描绘的蓝图里,他的笑容让我想起我俩窝在床上对酌时波特酒甜蜜馥郁的芳香。

我知道的,我懂的,想必他也知道了,也懂了。

默契有时就在一个眼神,或是嘴角的一下抽搐、眉毛的一边扬起,允与不允,行与不行,好与不好。他继续他的工作,我也会意了。

小何问:“香格里拉不好吗?还有西双版纳,为什么一定要去国外?”他很好奇,却缠夹着兴师问罪的态度,仿佛笃定我是个崇洋媚外的不合格国人。

长青的默许给了我接着说下去的勇气:“因为他也是个男人呀。”我俏皮地眨了眨眼,并不想知道他们什么反应,便走开了。

不过我却并没有因此感到过分的快乐。这样的宣示似乎只能停留在我上学与工作的这个城市,回到南水,我依然只能本本分分,扮演一个性取向为女的男生。

人生有太多的本分与必须了,依循它们不是因为妥协,而是伺机突围,但缺口十分隐蔽,许多人在找寻途中已郁郁而终了。

我很害怕自己最终也成为那群人中的一员,所幸身边有一个一直牵着我的手的人。我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常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朋友们都觉得我很勇敢,但只有我知道,与男生当街牵手,我依旧会怯于他人眼光。

原本我以为“只有我知道”,但长青握得更紧的手告诉我,他也知道。他比我坚定。

我亡羊,他补牢。

他甚至没有怨言。

这是我第一次生发对爱情的依赖。——从前读过的故事也好,发生在身边的事件也好,无不摘出其中败絮,扬在眼前,呛得人咳嗽。

也许我心底的那份空缺,便是陪伴的匮乏,如今得以填充,当然是一件幸福的事。

纵使爱情是一场虚无的骗局,我也甘心折堕了。

跨年之际,烟花绚烂,晚空如昼,城市的灯光张扬得近乎艳俗。远处广场上年轻人们正在巨幅荧幕下狂欢,只待午夜零时鸣钟敲响,与携手之人相拥或亲吻。

十二月与一月交接之时正是暮冬早春的光景,寒冷如有一抹颜色,那一定是铁青,且已行至末路穷途。

我煮好了热红酒,长青烤了两对鸡翼,在阳台上,我俩裹着一条毛毯,坐在秋千架上,无声胜有声。

不知何时天上落下细碎的晶亮粒子,起初以为是毛毛雨,看真切了才知是下起了细雪。广场上的人似乎因见下了雪,愈发喧沸起来。是啊,在这南方城市,或许一年从头至尾,拢共就这一场雪了。而和喜欢的人共度这样难得的雪夜,也令我觉得欣喜。

热红酒里我多用了肉桂,在我看来肉桂与冬天的气质最搭,它能中和空气里的清冷,正如长青缓解了我长久以来无处告解的寂寞。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晃神的当儿,我灵魂飘荡至无名之所,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夜空出神,说话也鬼使神差的。

月啊,被烟花和灯火的喧嚣所淹没。

人工看似取代了自然,但烟花易冷,灯火将竭,只有月色恒常,千秋这般。

长青向来是不说谎的,“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话音甫落,年岁接力的钟声在长夜里沉吟,数不清的颜色花火争相于天际一展短暂风光。

这话如同包裹酸粉的糖果,入口酸涩,内里却是甜的。他不欺我,也努力爱我。不知为何,眼前的景象模糊了,雪下得大了起来。

我俩依偎着,天不再冷了。

很难说岁月如歌,因其中多有突兀起迭,毫无音律美感,而人们所求静好,或新奇体验,不外乎起迭之间择蹊径而往。

我理所当然地以为长青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个男人,是传说中的ulate,而现实景况却在那个跨年夜后不久急转直下——

长青父亲竟在外有一个十岁大的私生子,这令他母亲气愤病倒,他不得不回北京照顾母亲,连杂志社的工作也辞了,作长久不回南方的打算。而我的家人都在南方,年纪也都大了,我根本无法像传奇话本里那样不顾一切地与郎私奔。

那天长青在他平常从不通电话的时间拨来了一串电话,手机铃声急切、尖锐又刺耳。有所预料似的,我下意识挨延着。

“喂?”他是一贯使用上扬语调接电话的。

也不过这一个字,我俩的默契足以令我感受到电话那头他的疲惫,只恨不能胁下生翼,立马飞到他身旁,做一碗羹汤,或力所能及地分担他的压力。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是哀凉的,让人想起赤足行走在冷雨笞打后的青石板上,那种从小腿肚子一路蔓延上来的凉意。又仿佛触动了记忆里某处几乎微不可闻的秘辛,唤醒了当初水边浣足第一次听闻南水碎尸案时的那股战栗。无端端地,我打了个冷颤。

“阿捷。”他唤我小名时永远那么温柔,也给我在他面前幼稚、骄矜、任性的资本。也许除了他,再没有人愿意承受我所有的缺点。亲人会因我的“不正常”而驱逐我,他却因我的“不正常”而爱我、包容我。

我想是相隔万里的思念,让我听到他声音的一刻不自禁地哽咽了。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因过分的沉默,空气也叫人窒息。

他告诉我,她母亲下半身截瘫,需要照顾,她希望在她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他成家立业。

多么朴素的心愿。

长青的母亲当然没有错,她本也不知她的心愿会对世上另一个人造成什么伤害,我与她甚至素未谋面素不相识。

人都是自私的。如我死活不放手,甚至死缠烂打扬言要大闹一场,也许长青身心俱疲之下选择让步,然而对他母亲而言也是一种不公。而长青纵然让步,必也对我早有芥蒂。

其实这个电话已经很能说明长青的立场与选择了。

只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我接听这通分手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前往北京的高铁,满怀憧憬,期待着我与他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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