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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往后那副家财,还不都是他的?”

“吃点瓜子。”良恭妈把手抽回来,将碟子挪到她身前,笑得为难,“我们良恭现今也在正儿八经地做生意,只是他那门生意和旁的生意不一样,花啊树啊的长起来费功夫,往后也是要挣钱的。”

“哎唷知道!否则要是你们良恭从前那游手好闲的得行,谁肯把闺女嫁给他?就是这一年看见他长进了,他往西郊园圃里去,不是常打陆家茶馆前头过嚜。老两口见天在那里瞅他,越瞅越称心如意,这才托我来说。”

见良姑妈脸上还是为难,支支吾吾就是不答应,这妇人微微变了脸色,嗤了声,“你说他心里有人,在等着人家姑娘回嘉兴来。我且不去问是什么人,我把话搁在这里,别管什么人,要来早来了,还等到今天?都是要三十岁的人了,你做姑妈的,还放任他做这些倒三不着四的事?”

说得良姑妈脸上火辣辣的,这妇人趁势道:“你等着,趁这会良恭不在家,我去把陆三姑娘领来给你瞧瞧。你瞧了,还不说他们是天生地设的一对?!”

旋即不由分说,忙呷了口茶便往外去,拉也拉不住。妙真赶忙向另一头背身躲了躲,回头再看那妇人的背影时,好不生气。亏得她一门心思奔着这里回来,人家倒在这里说上亲事了!

她赌气要走,走两步又想着方才良姑妈的话,听那意思是不答应的,只是碍着面子在那里应酬人。她又转得高兴,便回去敲了两下院门进去。

良姑妈刚把茶碗收进厨房,听见有人,忙踅回院中。偏她眼神不济,只看得清是个姑娘,穿着水青的褂子芳绿的裙,身段婀娜地立在门前向她福身,“姑妈好。”

她只当是那妇人这样快就把陆三姑娘拉来了,贴近了看也是面目模糊,倒是瞧得出好看来。就笑了笑,“你客气。你一个人进来的?快请坐。”

妙真点点头,良姑妈心道那婆子领了人来就撇开不管了,叫她拒绝的话怎么好向个薄皮薄脸的姑娘说?她只得勉为其难留着人等那婆子回来,“你坐着,我去给你倒碗茶来,现成的。”

未几端了茶出来,妙真见她眼神不好,忙迎去接来。良姑妈见她落落大方,便凝着一双眼睛要把人看清。无奈还是看不清,心下一阵惋惜。

两个人坐下来一时没话讲,妙真端着茶抬头望着密密匝匝的海棠树笑了,“想不到这树已经长这么高了。”

“啊。”良姑妈笑着答应,落后歪着脸疑惑,“你原先到过我们家啊?”

妙真捧着茶点头,“这颗树还是我搁下的种子呢。”

良姑妈想着想着,不由得大惊,“你是妙真?”

恰遇一阵惊风,纷纷扬扬地卷下些花瓣,妙真笑靥嫣然,捧着碗茶挡住了半张脸,一对眼睛像落在水面上的月亮,散着柔软的光。

下晌良恭归家,满身是汗,进院不见人,只听见厨房里有声响,便自去井前打水洗脸。他刚打园圃里回来,弄得一身泥泞,洗了脸又弯着腰卷起裤管子搓腿上糊的黄泥。

忽然听见有一缕笑声不知哪里飘荡出来,像头上偶然落下来的一两片海棠,不易捕捉的。但仍是刹那间把他的魂勾了出来,他抻起腰来立定了一会,又没听见了。他慢慢把脸仰着,被太阳刺得个眼花缭乱,心在麻钝与炎热中,产生一份无名的疼痛。

又听见一声,他一转眼,便循着那笑声走到厨房门前往里看。灶台那口大锅里在蒸煮东西,白白的蒸烟腾腾升起来把个魂牵梦萦的人影笼着。

他觉得是梦,因为这样的梦做过太多。先是只在夜里发这样的梦,后来有时候累极了,回来坐在檐下的石阶上,也能看见妙真支颐着脸坐在八仙桌对面笑他,“你身上脏死了,全是泥!”

所以他一时没出声,也不敢去当真,就站在门口出神。

没一会,那人影从烟雾中渐渐显了形,“咚咚”朝他跑来。他以为梦幻泡影,一碰既碎,所以没防备。没想到“扑通”一下,结结实实被扑得个人仰马翻。他把脑袋跌在一片璀璨的阳光里,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妙真笑了会,察觉到不对,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喊了他两声也不答应,她登时慌了,“姑妈,他跌昏过去了!”

良姑妈忙丢下锅盖跑出来,一拍腿道:“哎唷!快去端盆水给他浇过来!”

两个人乱着又是泼水,又是掐人中,仍阖着眼没反应。妙真跪坐在一边正待要哭,手腕子猛地给人一把攥住。良恭忽然又睁了眼,目光渐渐在她脸上汇拢起来。

他那目光是带着万千沉痛的情绪,一下子就把妙真钉死了不能动。

隔了好半晌,她才觉得自己眼睛里蒙上一片透明的泡,那泡一破,就有一滴、两滴、三滴……这长路辗转所积攒的眼泪,全数劈头盖脸砸到了他身上去。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休息一下,过几天开始更番外~

下本《逃玉奴》,欢迎收藏。

104番外·立家(一)

◎浮生苛重。◎

对于良恭这个人的评判众说纷纭, 大致可划为两个极端——有人说他是不务正业等闲之辈。也有人说他是前途无量青年才俊。假使把他的人生从三十岁分开成前后两截来看,两者倒都说得中肯。

邻舍之间谈起他的口气是十分的微妙——

“他从前那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唷!谁能想到会有今天?那时候他做得什么正经事?常伙同姓严的那个在赌场里走动,替人家收账, 帮着人家出千,坑了多少人?”

“那个姓严的也不好, 模样就长得怕人!听说死了,没爹没娘没媳妇,白活了一世。啧, 良恭可没算白活, 到底叫他混出来了,听说还有做官的来找他讨画。”

“所以才要赶紧把房子盖起来,要不然他们家那块地方, 谁坐得下去?由此可见做生意的人必定得像他那样, 不能老实, 老实人也做不好生意。你看他,前头听说替那冯老爷家归置花园子, 不过忙活两个月嚜, 收了人家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是瞎猜,所以是整数, 因为不晓得良恭一笔买卖到底能赚多少。一问到良姑妈这话, 她便立刻愁眉苦脸地摇手, “嗨, 泥地里的生意能挣得到几个钱?还不是胡混日子。”

这些猜测随风飘出去的,拖着个悠长的尾巴, 尾巴上的毛把在场的人扫得心痒痒的不是滋味, 像手里搓的玉米, 贴了几根须在皮肤上, 怎么扯也扯不干净。

越是如此,邻里间越是爱往大了猜。猜得自己心里却不舒服,由不得不冷笑一声,“还不是他奸,听说走到人家花园子里头去,顺手就要丢下把药。把人家的花草树木药死,不得不找他买新的栽下去。”这多半是出自男人之口。

“也是稀奇,冯老爷家起座宅子也不过几百两,倒拿两千两来归置个花园子。”

“你怎晓得?”

“良家新起好的那座宅子就是花费了六百两银子。”

这一句把在座各位都说得没了声,各自在心里拨算盘算这几百两银子够花销几年。紧巴点过,花费个半辈子不在话下。如此一横度,对良家的财产终于有了个大概的数目。简直可恨,不过二三年间,良家就发了大财了。

“他家的乔迁宴,你去不去?”好像人家不去,他也不去。又好像盼着人家赌气不去,他自己去了,奉承几句,好多得点便宜。邻里间就是这点心眼在转动,

“他姑妈专门来告诉我了。要不是我也不肯去,懒得凑这热闹。我是不管他富与穷,我不去转他的念头,我们虽穷些,也不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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