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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风吃醋

 

无形间,冰凉的剑刃横在马二娘脖子上,李赫无情的眼神犹如寒渊,“去哪里了?”

马二娘诧异他的身手,不过仍是无可奉告,倒是说:“不过宗主说,六日后就将殿下送回。”

六日?

李赫心中愤恨,一时有了杀人冲动。

昨夜他睡得尤其沉,想来应是昨日梅鹤亭设宴款待他与龙玉清时,又做了甚么手脚。

尽管他一再小心,江湖中各种诡谲手段,却防不胜防。

他心知马二娘、袁周乃梅鹤亭忠仆,尽管他击杀他们二人易如反掌,不过,即使将他们杀掉,他们也绝不会透露将龙玉清的去向透露出半分。

如今之计,只能在这里等龙玉清回来。

李赫寒着脸,“刷”地收回剑,独自去了翠山坪外面的山路。

他试图根据地上痕迹去分辨他们到底去了哪个方向,费了半天功夫,在岔道众多的山上险些迷了路,只得折返。

路上,却见一女子横在路中央,正是那日落荒而逃的孙荷花。

孙荷花哭丧着脸,总算遇见了同病相怜之人,朝李赫哭诉:“赤郎弟弟,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紧,我也是哪。我亲眼见到鹤亭带着你妻子离开,还扶着她的手上毛驴,我从未见过鹤亭对谁这样好,我这心里啊,真是碎碎的!”

李赫原本稍平静的心又泛起涟漪,眉宇间升起几分烦躁。

他脸色冷漠,朝孙荷花道:“让开。”

孙荷花是知道他剑术和内力的,哪里敢惹他,乖乖地让了路,不敢再挡他。

李赫目无表情地越过她,却听她说:“我们都是被伤之人,不如咱俩好一场,好气气他们!”

李赫顿住脚步,回首看了她一眼,那眼风竟有些狰狞。

孙荷花吓得噤了声,眼睁睁看着李赫走远,不敢再啰嗦了。

回到翠山坪,马二娘见他出去这样久,又郁郁而归,大概是不忍,便上来相劝:“世子放心,我们宗主不近女色,你看孙荷花纠缠了宗主五六年,宗主纹丝不动。他跟殿下一定是清白的。”

李赫重重看了她一眼,她咳了一声,“嗐,我知道,孙荷花与殿下的花容月貌不能比,但在这山中,孙荷花已算是山花了。宗主不是那等人,放心罢。”

李赫不置一词,无声进了屋。

他倒相信梅鹤亭是无情无欲之人。

昨日他观察得仔细,梅鹤亭不仅没有血色,整个人对凉热也没有了太大分辨能力,用的武器还是至刚至柔的银鞭,那他所修炼的必然是至阴心经内功,此类功法若男子修炼必是要禁七情六欲。

令人不能安心的,应是龙玉清。

自打第一次遇见他,她便无处不在,上赶着纠缠他,完全不将男女之别放在心中。

想起她看梅鹤亭的眼神,真保不准她会做出甚么。

梅鹤亭虽克制七情六欲,但身旁有这样的粘人怪,难说他会比他李赫高明多少。

毕竟,遇见龙玉清前,他也成功的禁情禁欲了二十年。

愈想,李赫愈发气闷,“哗”地拔剑,一剑削断桌上的蜡烛。

那半截蜡烛在桌上“哗啦啦”滚了几个圈,掉到地上,又摔成两截。

李赫看着这残破的蜡烛,心中滋味颇为复杂。

无论是齐王还是师傅,自小都教他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心事勿让人知。

而今,他是在做甚么?

若龙玉清真将缠他那一套,再施到梅鹤亭身上,与梅鹤亭好上,只能清晰说明她根本无心,只是在戏耍他出气罢了。

若真那样,那是他幸运。

让他能及早识清她真面目,及时抽身退出。

李赫似是终于找到了内心平和,“咣当”一声,将剑搁在桌上,出去洗了把脸。

洗脸的时候,他忽地又恶狠狠想:若真那样,待他入主京城之时,可别怪他无情。到时怎样缠他求他都没用!

穿过一片片树林,越过许多座山,趟过不知多少条河,终于停了下来。

龙玉清原本想象的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寨子,谁料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高山,没有半分人的生活踪迹。

待被带上去,龙玉清才知,梅鹤亭竟是在山洞中安身。

除了随他出来的两名少年,还有二十余名弟子分散在山洞中,都是些身手敏捷、精明能干的少年。

只是他们在这人迹罕至的山中,到底是在守候甚么,龙玉清心中朦胧。

梅鹤亭肯带她来,应是会告诉她的。

梅鹤亭示意弟子退下,洞中只剩了他们二人,他温声说:“殿下,有件事我还需验证。”

“甚么事?”

“陛下可将一个匣子交待给您过?”

龙玉清眸中现出一丝裂隙,着实想不到,在这遥远的不知名山中,会有人问起如此隐秘之事。

匣子之事,只有她跟母皇两人心知。

她被封为皇太女的那日起,母皇便不时在她耳边念叨:“若我将来不在时,八王起祸乱,你一定要去看太液池底的匣子。”

她禁不住好奇,曾私自打捞起打开看过。

唯有那封信,因是火漆封缄,她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可如今,这世上竟有第三人也知此事。

母皇生性多疑,如此机密之事,这第三人只能是……

龙玉清平息自己加速的心跳,回道:“是有这样一个匣子,母皇很早就交待我,该在何时用,我自小便知。”

梅鹤亭眸中放出一种异样的光,“殿下可知,那里面是甚么?”

龙玉清说:“你拿来纸笔,我画给你看。”

她坐下,“刷刷”几笔,简单画出两样东西来。

一只襁褓婴儿穿的杏黄色玄鸟纹小鞋,还有一枚玉龙纹璜。

梅鹤亭释然地笑,从石床下的暗洞中拿出一个匣子,开了锁,那里面放着两件跟画上一模一样的物事。

见果真如此,龙玉清身子微震了下,颤手接过匣子。

她神情庄重,拿起那只不足她半个手掌长的小鞋子端详了许久,又反复摩挲那枚玉璜。

良久,她抬首,绝无仅有地,眸中蒙了层泪光。

尽管心中已知,可她想听梅鹤亭说:“你为何会有这个?”

“是您的父君,我的师父,玉知暖留给我的。”

提到已逝师父,梅鹤亭一向冰冷的容颜上也现出悲伤。

龙玉清泪眼朦胧,问:“我父君他,长甚么样子?”

梅鹤亭带她进了另一个与他寝室相连的隐秘山洞,只见石桌上燃着香,摆着供果,供着一张男子画像。

那男子约莫三十五六岁模样,生得浓眉大眼,脸膛方正,留着两撮黑髭须,透着一股英雄豪侠之气。

大概是血脉相缘之故,看到画像的第一眼,龙玉清心内便生出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记忆中见过一样。

“父君。”她轻唤,胸口不断起伏。

她慢慢走近,好生端详,眼神一点点打量着生父的每一处轮廓。

在画像前站了好久,龙玉清转身,才发觉,父君画像对面的石壁上,挂着一副年轻的女子画像。

长得跟她一模一样,若不说,真以为是将她画像挂在了这里。

画中女子双眉间的一点小痣,又令她很快分辨出这是母皇年轻时的画像。

果然,画像右下角落着父君的日期与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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