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姐,我手机坏了,听不到声音,你到了给我发信息。”
手机坏了?
沈葵眉头一皱,她并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她思考了片刻,没有立刻回复对方的消息,转身走进了校门口的一间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打扮得很精神。沈葵在店里转了几圈,买了一包烟,临走时,她将一张纸条交到老板手上,并告诉对方,如果一个小时后自己没有回来,就请老板按照上面的信息联系。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潮湿的路面散发着泥土的气息,湿热的空气中涌动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因子。
沈葵走到校门口,给季寻回了一条信息:“我到了,你在哪里?”
“东教堂,我们正在搭建活动场地,暂时走不开,要不……姐你过来一下?”
……
a大建校至今已经有一百二十年的历史,在国内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名校。
东教堂是a大建校时受西方文化影响,为了迎合当时的大环境而修建的,距今也至少一百年了。
说是东教堂,但现如今的实际位置却是在整个校园的最西边。这里曾是老校区的遗址,后来随着学校的不断发展,经历了多次扩张,原本的核心区域渐渐被挤压到了校园的左下角,又由于这里的建筑大都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墙体松动、墙面风化,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虽然出于文物保护的目的并没有进行拆除,但也早已无人使用。久而久之,西边的这一片区域便被设定成了只进不出的“禁区”,虽然对外没有明文规定,但校内的学生基本都清楚。
沈葵将小卖部买来的那包烟送给了门口的大爷,换来了关于东教堂的信息。
因此,当她循着路来到这栋老旧的教堂门前时,对于门内可能面对的一切,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乌云在她的头顶盘桓集结,如同一群没有轮廓的乌鸦。
沈葵走上台阶,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嘎——吱——”
伴随着老旧木门沉重的呻\吟,教堂内部的一切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出乎意料地是,沈葵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画面。
教堂内部空旷,穹顶很高,整个空间呈现一种圆弧的形状,四周的墙壁上方与穹顶连接的部位安装了镂空的花窗,虽然因为年代久远,窗户上的彩绘已经褪色不少,但光线从外照射进来时,仍然有种五彩斑斓的美感。
大门正对的前方是一条长约十五米的通道,两侧摆放着深色的木质长凳,顺着通道一直往前,正前方的台阶上立着耶稣的神像,本应雪白的石膏像在岁月的侵蚀下沾染了尘埃,在光线的折射中显现出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沈葵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季寻的身影,她掏出手机,正准备再发一条信息,就在这时,神像前方的牧师讲台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响动。
沈葵抬眼一看,只见季寻正倒退着从讲台后钻出来,但显然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他的身子才钻出一半便卡在里面,整个脑袋还在讲台内,露出的半个身子无助地扭动着。
“姐!姐?!是不是你来了?”季寻的声音闷闷地,看样子应该是头被卡住了。
“是我,你在干嘛?”沈葵平静地应答着,目光却不断地观察四周,她一边说着,一边缓步上前:“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姐!你千万别过来!就站在那里别动!”
季寻连忙阻止了她的行动,大概是心急,他动作幅度大了一些,拉到脖子,痛得他“嘶”了一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看看前面,就是你现在站的通道的尽头,那一片儿撒了药粉,防虫的,我怕你过来踩上了。”季寻说着,一边慢慢地将头从讲台内退了出来。
他甩了甩头上的蜘蛛网,问道:“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沈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同学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季寻摆摆手,一脸无奈地说:“刚才都在呢,这会儿出去搬材料了,留我一个在这儿折腾,就这台子我都修一上午了。”
沈葵点点头,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她找了个靠近神像的长椅坐下,正前方的地面上撒了一大片灰白色的粉末,组合成一条长长的隔离带,将她和季寻分割成两端。
“对了,姐,昨晚你打电话是想说什么来着?”季寻突然问道。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沈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季寻的表情,见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来了,有一件事情我顺便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
“乔宇的联系方式你有吧?”沈葵说:“找个时间再约他一次,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问他。”
“那个……”季寻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我好像忘了跟你说,那天乔宇回去后,给我发了个消息,他好像去外地了,估计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那这样,你把他的号码给我,我电话里问他。”沈葵自然地说。
“行,我找找。”季寻说着,便准备掏手机,“……咦,我手机呢?”
季寻将身上的口袋都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他回头冲沈葵尴尬地一笑:“估计是刚才修讲台的时候掉里面了,你等等啊,我找找。”
说完,他一头钻进讲台内,紧接着便听到台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随后,“咔”地一声,声音消失了。
沈葵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然而还不等她细想,窗外忽然吹起了一阵狂风,凌冽的风声携裹着雨水疯狂地拍打着教堂的窗户,天空在顷刻间灰暗了下来,原本明亮的教堂瞬间变得阴森。
地面上的灰白色粉末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又缓缓飘落,如同一场惨白的梦境即将拉开序幕。
沈葵轻声叫道:“小季?”
小季……
季……
没有人回答,空荡的教堂内回荡着她的声音,季寻……竟好像凭空消失了。
风仍在吹着,昏暗的光线下,连神像都仿佛滋长了阴暗的生命,恍惚间沈葵甚至觉得绞刑架上闭目的耶稣悄然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沈葵强忍着不适,慢慢走到讲台边。
深红色的台面如同凝固的鲜血,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缓步绕到讲台的后方,低头向下看去——
只见就在大约一米宽的讲台下方,竟裸露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洞口直径约一米, 勉强能容纳一人进入,洞壁一侧修筑着嵌入墙内的扶梯,扶梯的一端没入深深地黑暗中。从沈葵的角度看去, 洞口仿佛深不见底,凉风不断地从下方涌出,散发出潮湿腐朽的气息。
季寻就是顺着这里下去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对。
沈葵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季寻察觉到了异常,两人之间也远远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他完全可以找理由暂时糊弄过去,没必要特意选择这样一种方式离开, 他现在的行为反而让他的所作所为更加可疑。
既然不是逃跑,就只能是另一种原因了——
“看来……你是想让我下去。”
沈葵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洞口,恐惧慢慢褪去, 对答案的渴求再一次占满了她的内心。
她并没有考虑太久, 很快便作出了决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