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沈葵见季寻这个反应,便明白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刚才骤然得知这一点,沈葵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惊讶过后,沈葵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这异常不是来自于事件本身,而是对自己的审视。
明明在进入隧洞之前,她还特意跟季寻强调过在抵达淮西河站之前会有一个北门桥站,可为什么一进入隧洞后,他们却像是完全将北门桥抛之脑后,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竟然一刻也不曾想起来?
就算季寻向来大大咧咧,可沈葵心思极细,记忆绝佳,她不可能会忘记这一点。
但事实偏偏如此,如果不是手机相册里这张地图的截图上清晰显示出的“北门桥”三个字,恐怕沈葵现在都还想不起来。
冥冥之中,沈葵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影响着她的认知。
干扰她的……会是他们身后的那个人吗?
可如果是ta,对方又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这一点的呢?
他们走了四公里却还没有抵达任何一个站台,会不会也是认知上出现了偏差?
可倘若是认知偏差,那手机上记录的步数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种问题萦绕在沈葵的脑中,她尝试寻找一个突破口,但左思右想,眼下始终缺少一个破局的契机。
最后,她沉思片刻,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在手机上打字:
“我想引蛇出洞。”
季寻一看,当即便下意识地摇头,沈葵一把按住他,继续打字: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先发制人。”
她将手机递给季寻,见对方还是有些迟疑,索性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打出来。
季寻看完沈葵的计划,犹豫了半晌,一咬牙,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沈葵打了个手势,季寻酝酿好情绪,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唉,要我说要不咱们今天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都走到这儿了,再坚持一会儿不就到了。”沈葵假装不解地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翻出了一支笔,正是那支在吕婷坟墓里找到的钢笔,今早出门时她特意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她将笔帽摘下放回去,笔身攥在手中,钢笔笔尖虽然已经被磨平了不少,但也算是她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了。
“其实吧,倒不是说这么几步路都坚持不下来,我主要是觉得来这里挺难受的,一想到我妈当年就死在这里,我真的……怎么都提不起劲儿。”季寻本来是在演戏,说到后面竟然真的有几分动容的模样。
沈葵安抚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回现场我也十分难受,但有些过去咱们必须正视。”
“我就是丧一下,一会儿就好了。”季寻摆摆手,装作不在意地说:“你不用管我啦,要不你让我休息会儿,我昨晚就没睡好,眯一会儿说不定心情就好起来了。”
“这里这么黑,地上又脏,你能睡得着?”沈葵疑惑地说。
“有什么睡不着的,之前我爸还把我丢在野外求生训练营里待过半个月呢,这已经算不错的环境了。”季寻演得像模像样,饶是沈葵熟知台本,都难免被他的演技折服。
但见他如此自然的表现,沈葵眼中又不免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那咱们刚进洞时你还能被死老鼠吓一跳。”沈葵摆摆手,装作无所谓道:“算了,跟你相处这么久,我也算习惯你的不着调了,你要睡就靠着墙眯一会儿吧,我正好研究一下路线,半个小时,行吧?半小时后我叫你。”
“行,你放心,我秒睡。”季寻说完,便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沈葵叹了口气,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刚一动,她就“嘶”地一声,停下了动作。
她轻声嘟囔着:“事情没办成,脚还受伤了,真倒霉。”
说完,她便走到季寻的身侧,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将地上擦了擦,也坐了下来。
沈葵侧面朝向季寻,背对着来时的方向,手电筒的光线指向前方。
她坐着玩了一会儿手机,不一会儿,安静的隧洞内就传来季寻轻微的鼾声。
她听着那鼾声,慢慢地,像是也有些疲倦。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像是也打算小眯一会儿。
又过了许久,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挪动了一下。
那动静只一瞬,就立刻停止下来,见沈葵并无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又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的脚步声极轻,即使是在这安静的隧洞中也几不可闻。
对方极为谨慎,每走一步,便要停下来观察二人的状况,反复确认几次后,见他们似乎并未察觉这才逐渐加快了脚步。
人影走到沈葵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沈葵即使并未抬头,也能感觉到一股灼灼的视线投在自己的后背上。
她屏息等待着,下一秒,电筒光线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中。
陷入黑暗的一刹, 沈葵顺势往前一滚,随即立刻翻身而起,转身一把扣住人影的手腕, 猛地往右侧一拽!
与此同时,季寻飞速起身,配合沈葵的动作,一左一右地将人影死死地按抵在墙上!
二人配合默契,瞬息之间便将人当场制住,顺利得让人不敢置信。
沈葵微微喘息着, 她半边身子抵靠在墙上,死死地压制住人影,方才那一瞬间她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此刻放松下来, 才感觉到自己手中握住的那截手腕格外的纤细柔软。
是个女的?
沈葵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话, 只听人影愤而怒道:“流氓!”
黑暗中一道迅疾的风声袭来, 沈葵下意识地避开,下一秒“啪”地一声, 那人影一巴掌打在了季寻的脸上。
“你、你干什么打我?!”季寻当下便嚎了起来, 刚才一动手他便察觉到对方是个女的, 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谁成想这人脱手就是一巴掌, 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打的就是你, 臭流氓!”那人影竟然还理直气壮,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她的面貌, 但能听出来是个年轻气盛的女人。
对方的反应出乎沈葵的意料, 但也确实令她松了一大口气, 出于谨慎她并没有松手,而是对季寻道:“去把电筒打开。”
“哦。”季寻委屈地揉着脸,摸索着找到电筒。
灯光重新亮起,沈葵这才看清,被她和季寻合力按倒在墙上的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高挑、漂亮,妆容精致,从上到下透着一股都市丽人的范儿,却偏偏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她扎着高高的马尾,下巴扬起,高傲地看着沈葵:“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报警了。”
沈葵不为所动,她的膝盖抵住对方的腹部,半步不让:“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是谁?”女人翻了个白眼:“我是谁你管得着吗?我来这儿跑步的,不行啊?”
“哎,你什么态度,是你先动手打人的好吗?”季寻愤愤不平。
“谁让你手脚不干净?打你就打你了,难道还要挑日子。”女人不以为然地说。
“你!”季寻正要和对方理论,沈葵却抬手拦住了他。
她看着女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也是为了淮西河站来的。”
女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