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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节

 

崔绒没出息圆滚滚的跑远了。

很快,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沈婳的视线里闯入了一双绣着祥云图案的黑靴。黑靴的主人表情仍旧寡淡如水。一身绯袍却将他的眉宇衬托几分潋滟。

总算恢复先前心境的沈婳,吐出一口气:“我有事同你说!”

崔韫看她一眼。

“嗯。”

他往书房走,沈婳忙起身追上。还不忘警惕的将房门给掩上。

崔韫取下官帽,女娘就快步走进,扯了扯他的衣摆。

“我今儿在外头,瞧见个人。”

崔韫不动声色的睨向她。

“谁?”

他不咸不淡问:“你的许家哥哥?”

沈婳垮下脸,直截了当:“是当年给我下不惑的人。”

这一句话,让崔韫倏然看向她。

沈婳:“我绝不会看错。可他是金吾卫。”

养伤的那段日子,雪团总是趴在崔韫身上,舔舐伤口的同时每日都要祭奠那人的长相,恨不得让其归西。

女娘有些慌乱:“不惑牵扯了不少案子,至今仍是一团谜。你说过前朝将军曾被此操控心智。此迷香后又一度失传,然,太祖皇登基又再度现世。”

“旁的不说,先帝去后,嘉佑年间,官家把持朝政,涉及不惑的案子,又频频而起。”

这十七年,只怕都有十数起了。

“这些,我不算清楚,也不愿想那般长远。”

沈婳问:“我就想问你,金吾卫效忠的可是官家?”

若是这般,那这帝王,未免太可怕了些。

“会作画吗?”崔韫正巧立在案桌前,神色难辨的点了点上头的宣纸。

沈婳明白他的意思。

“也是,你去查一查,没准是不惑背后之人故意安插在宫里的人。”

她刚坐下,崔韫便沉默的撩起衣摆,为其磨着墨。

一位合格的绣娘,必须会画稿,墨笔勾清纹样。画人像于沈婳而言,并不算难。

她取过狼毫,蘸取墨汁后,抿着唇落笔。

她画的很认真。无法察觉,边上的男子的视线在一寸一寸变冷。尤其在那半张脸跃然纸上,就已同金吾卫的二把手对上且分毫不差时。

崔韫下颌线紧绷。

金吾卫自然是爀帝的忠犬,此生绝不会背叛。

当年,暗杀他的人,身上便是金吾卫的图腾

故,他开始怀疑这事事仁义,事事周全,得万千百姓爱戴的天子。

他开始彻查当年崔家父子殒命沙场的真正缘由。

他也为此清楚,这个帝王的手段有多狠。

可从未想过,不惑也同他有牵扯。然,很快崔韫又接受了这件事。

若去细究,只怕这个阴谋会越越滚越大,太上皇,先帝,还有如今龙椅上的那位,足以震惊朝野。

“不必画了。”

他将女娘手里的狼毫扣下,墨汁滴到了画像之上,那充满杀气的眼被晕染成黑团,而那道刀疤却愈发鲜明。

沈婳抬头去看他。

崔韫轻抚她柔顺的墨发。

“你可知二皇子,为何痴傻?”

沈婳不敢去猜。

崔韫帮她答了。

“他便是中了不惑。”

男子嗓音凉如水,下面说的话更让沈婳心口一跳。

“可起先那不惑,是冲着太子去的。”

让你画,你还真画啊?

书房内,熏香袅袅。

一切有了答案。

沈婳屏住呼吸,娇气的蹙了蹙眉,却不再言语。

抚着她发的手一顿,男子嗓音是耐不住的温淡:“怎么不再问了?”

“保命。”

女娘道理一套又一套:“有些时候还是得装傻充愣。免得知道多了,就被灭了口。”

说着,她抬眸,眼巴巴的看着崔韫。

下一瞬,要保命的女娘问。

“所以,太子并非皇室血脉是吧?皇后娘娘真是偷情了?厉害!”

她眼珠子灵动一转:“官家派人追杀你,可是你撞见了此等丑事?”

“以至于猫儿都不放过!先是不惑,再是下蛊,这是要你的命吗,这分明是要我的命!”

“我说呢!难怪梨园那次不惑出现,我不曾中招,倪大夫曾说中过一次便不会再中。”

“那狗皇帝,好歹毒的心!”

“可为何后来韦家女娘也中了不惑?消失一夜。”

不等崔韫回复,她又找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三皇子回盛京,这般年纪自然要婚配,帝王不愿上心,可又怕留下诟病!寻的亲事太低不行太高也不行,所以来这么一遭,门第是有了,侮辱也够了。”

“他这个父亲当的还挺风生水起。”

沈婳得出结论:“自导自演一出戏,他当什么皇帝,合该去写画本子了!”

崔韫沉默的听她说完。没忍住闷笑一声。

沈婳瞥他一眼,语气弱下来:“我说错了?”

他弯下身子呼吸缠绵,低低道:“少去听戏。”

沈婳不太适应这种亲昵。

她同他拉开距离。又看了眼外头明媚的天色,眼神飘忽不定,试图打碎那份勾的她耳根发烫的旖旎:“你今儿怎回的这般早?”

“不忙。”

女娘点点头,随后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不行。

“有件事,我得同你探讨探讨。”

崔韫背靠案桌,抬脚一勾,只听椅子挪动地面的刺耳声响,黄花梨木椅上女娘连带着被挪过来,他捏着沈婳的纤细脆弱的后颈,另一只手是极为占有的姿势,扶着她腰,将人往身上带。

他眼尾微微上调:“你说。”

沈婳被迫起身。身子不稳往前倾,指尖下意识攀上他的肩,她刚要松开,腰间的手却加重力道,哽到喉咙眼的话成了凶巴巴却气势不足的一句:“你不能总这样动手动脚,我阿兄尚且不知。回头他——”

话音未落,他唇靠上来。摩擦着她的唇角。厮磨反复。

他说:“做不到。”

崔韫试探着沈婳的反应,又抱着她坐上黄花梨木椅。不让她往后躲。

沈婳身子一直在好转,可还是太瘦了。甚至轻的没重量。她轻轻喘息间。红晕明显,眼儿都蒙上一层水雾。

她觉得不该这般,可又……喜欢崔韫对她如此。

她完了,她不正经。

手上又被塞了狼毫。

崔韫取出新的宣纸。嗓音温和,说的却不是人话。

“你丹青不错。不如将那许家哥哥也画我看看?”

沈婳难得听崔韫夸她!

女娘闻言,乌溜溜的杏眼眨了眨。

“我丹青自然是好的,还需要你夸?不过还是有一点比不过侯爷的,至少这盛京的女娘不会争先恐后的买。”

她对许家哥哥其实没甚印象了。后来许家搬离丰州,她也就没再见过。

女娘一向没心没肺。

只要许家的果子树还在就行,谁管许家人走不走。

她根据记忆里的印象,总算落笔。

可还不等描绘出轮廓时,手腕被身后之人攥住。

崔韫气笑了道:“让你画,你还真画啊?”

————

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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