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依然没有回复。
等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反应,顾玦几乎已经不报希望了,暗自琢磨什么时候亲自飞纽约一趟,却在第二天下午在公司开会时突然收到了回复——
那个手机号发来一条纯英文信息,要求将自己的画都送回来。
顾玦看着这条信息,心里感觉又生气又好笑,气的是柯墨连句中文都懒得回,笑的则是……
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笑的。
“顾总。”一名高管汇报工作到一半突然失去了老板的关注,只好停下来等老板处理手机上的事,然而等啊等,老板却既没打字也没打电话,只对着手机屏幕发呆,高管沉不住气了,只好出声提醒他,“顾总,我可以继续了吗?”
顾玦这才缓过神来,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朝员工点头:“继续吧。”
开完会,等高管们都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顾玦才拿起手机给柯墨回信息:“你是柯墨吗?”
对方回复:“废话。”
顾玦:“那些画很贵重,我必须先确认你的身份。”
这下对方回复了,发来的不是文字信息,而是柯墨自己的护照照片。
顾玦:“要真人近照。”
对方又不回复了。
顾玦突然觉得,自己也挺不会聊天的。
自从专利一事尘埃落定,公司发展稳中向好,顾玦终于能够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伴小羽,而在哥哥的关爱下,小羽也逐渐从双亲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家里重新有了欢声笑语。
一切看似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一家之主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好。
相反,当压力减轻,人就有了精力胡思乱想,他总是在闲暇时间里不自觉地想起那些不该再想的事情。
柯墨那天忿然离开,如今又变得爱搭不理,顾玦知道,是那天自己做完手术后立刻要求他签合同的态度伤害了他。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报复吗?
报复十年前柯墨对自己的伤害,报复十年来那块留在心口永远抹除不掉的伤疤,报复十年后他还是那么决绝,以专利为交换条件,逼迫自己做出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决定。
还是逃避?
逃避柯墨那天晚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逃避他眼神里的愧疚和关心,逃避在那些看似恶作剧的玩笑和挑逗中,隐藏着一丝真心的万分之一种可能。
如果十年前,柯墨没有被送出国,一切会变得不一样吗?
如果这些年里,自己去美国找过他,两个人之间,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吗?
这两个问题,顾玦思考了很久,最终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算了,不要再想了。
因为,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并不是性取向或自尊心这种可以改变或克服的东西,而是那层无法忽视、不可逾越的伦理关系——
柯墨终究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的血亲小羽。
不可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所有痴心妄念,终是庸人自扰。
作者有话说:
玦:没有啊,我没想他,我只是……闲的。
画册
顾玦答应了把柯墨的画给他送回纽约。
周末,他又去了趟霄云公寓,打算在送走前再欣赏一遍。
有十几幅画挂在各个房间,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特意让人订制了合适的画框,挂在最合适的位置。虽然才挂了短短两个多月,但怎么看都像是已经与这套房子融为了一体,摘下来之后显得空落落的。
他反复看来看去,每一幅都不舍得摘。
艺术品本来就是要进入市场流通交易的,或许,可以找一名中间代理商来给这些画作估值,然后委托对方帮自己联系画家本人洽谈购买?
他联系了一名帮顾家购买过不少艺术品的资深买手,请对方上门来看画。
买手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霄云公寓,顾玦向他介绍这些画作,说是出自一位旅居美国的年轻画家之手,那位画家前段时间回国,借住在自己这里,留下了这些作品,自己觉得很喜欢,但又不想占对方便宜,这才想以比较专业的方式来购买。
这位买手做艺术品生意多年,平时惯与有钱人打交道,很会察颜观色,从这位客户的言谈间听出他与这名年轻画家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也就迎合着主打一个吹捧。
而且毕竟是内行,眼光很专业,夸的也头头是道,讲出了不少自己的洞察:
这三幅像是一个系列,应该是一年以内创作出来的;那两幅明显更成熟一些,像是比较新晋的作品;这位画家看起来很年轻,很敢于尝试不同的风格,不确定他有没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相信一旦他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假以时日定能大有作为……
听买手夸得如此专业,顾玦很替柯墨开心,索性把更多没有挂上墙的画也都拿出来让他品鉴。
买手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将一幅画框拆开,取出装裱在里面的油画,指着右下角的小字给客户讲解:“看,这里有日期落款,是作品的完成时间。咱们可以把所有画作按照时间排序来看一遍,更有助于读懂画家的心路历程。”
面对大客户,买手的服务态度可谓是尽心尽力有求必应,而客户也欣然接受对方的服务,花钱请他把公寓里收藏的所有画作都打开看一遍,拍摄记录,按照创作时间整理成集,最终制作了一本画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