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起码这一天他的计划里,没有别人。
打量着她的神情,顾妙妙在一旁盯梢:“你在高兴什么?”
姜迎灯说:“没,看了个笑话。”
l:不声张。
姜迎灯微笑:嗯嗯。
她整理好东西,急迫地从顾家出来,说有事处理,不需要司机送,顾淙就当真给她塞了两百块现金,姜迎灯推脱不了,只好揣进口袋。
她脚步飞快往外跑,果然在门口一颗隐蔽的榕树下看见梁净词的车。
姜迎灯开门上车。
梁净词今天穿件薄薄的运动夹克,很简洁的黑色,轻薄布料,侧边嵌着白色条纹,袖口是松紧的,收着他硬朗的腕骨。
这衣服衬得他裸露出来的肩颈、下颌与手骨都异常洁净,此刻,人又恰好坐在光下,有种过曝的幻境感,一切都美好得水到渠成。
像是穿梭时空,隐隐约约让她会见了他的少年时代。
另类的心动,在此时发生。
梁净词戴了一个单边的黑色耳麦,他有独处时就挂上耳机听听力的习惯。见人上车,他将耳麦摘下,偏过头来看着姜迎灯,问:“上哪儿?”
她说:“我都可以。”
梁净词想一想:“我看了半天,这地儿太偏僻,附近只有一个动物园。”
姜迎灯只顾点头:“都可以啊,动物园也可以。”
说着,他把车子启动,随后又看了会儿迎灯。
“跟顾淙怎么了?”
“哦,那个……”姜迎灯想了想,不知如何解释,“也没什么,就是他给我水果,我没怎么吃——不过后来也吃了,他可能觉得我对他有点意见?”
他在思索,暂时没有接话。尔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勾一下唇。
见他不语,姜迎灯又说:“其实我还挺好奇的,如果你觉得顾淙不好,为什么还跟他来往密切啊?”
梁净词说:“小孩才分好人坏人。”
她问:“大人呢?”
“在自己的心里,有一杆秤就行。人与人没有百分百契合,求同存异很重要。”
姜迎灯看着他半晌,一知半解地点头,“对的。”
到动物园下车,阳光倾斜,姜迎灯下意识想抬手遮掩胸口,但想起林好的话,又忐忑放下。
她今天没穿裙子,穿条高腰阔腿的牛仔裤,上身是茶青色的修身毛衣,针线细密,领口v字,两颗小小的搭扣,作用不大地挡着晦暗的深壑。被风掀动,绝妙的风光若隐若现。
衣服是上个礼拜逛街时林好给她挑的,姜迎灯当时有些喜欢,但又担心暴露,林好强烈建议她买,说这衣服绝对斩男。
姜迎灯嘟哝道:我才不为斩男!
要挂回去,又被推过来。
林好叫她买,说她天使脸蛋,魔鬼身材。所谓纯欲,不外如是。
还苦口婆心劝她,有料就要展现,藏着掖着干什么,人家没有的还硬挤呢,不许用手挡!
架不住她一顿勉励。
也是想着不贵,姜迎灯就拿下了。
她毫不介意斩不斩男,也没做梦能凭件衣服斩获心上人。
不过觉得这天朗气清,这底色又清新澄澈,合适就穿了。
姜迎灯手挡在额前,去看温房里的熊猫。
梁净词站在她身侧,手抄兜里,平静地看向里面熊猫的方向。
在他的身上,很多东西是浑然天成的,比如贵气。穿一身运动装束,也难掩气质里的矜贵与优渥。
姜迎灯指着熊猫,笑说:“好可爱呀,他在啃竹子,隔这么远我都听到声音了。”
梁净词不过心地笑一下:“嗯。”
她不知道的是,他看向的是熊猫的方向。而在男人的视角,玻璃里她的身影和里面的熊猫堪堪叠在一起。
他借倒影,看的是身侧的人。看她婷婷袅袅的身段,清秀温文的笑颜。
还有那两颗小巧翩飞的扣。
“可是好远哦,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手感。”姜迎灯又瞅了会儿,终于歪过脑袋看一眼jsg旁人。
“前两天朱阿姨找我了。”她的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声线也弱下来,眸色跟着黯然几分。
梁净词还望着玻璃,少顷才发觉她神色有变,眉心一皱:“朱阿姨?”
他握拳抵在鼻端,轻咳一声缓解局促:“不好意思,走神了。”
“我说,朱阿姨找我了,她跟爸爸离婚了。然后嫁了别人,还怀了孩子。”
姜迎灯一边说一边走在前面,经过一片鱼塘,她取了点饲料,扶在护栏往里面看。
梁净词听完,并不意外,声线平缓道:“情理之中。”
他总是能这样镇定地评价世事,也是意料之中了。
并不指望他能讲谁的不是,姜迎灯点点头,也没多说:“嗯,确实也挺好的。每个人的幸福来之不易。”
说完这句,一时沉静,姜迎灯往水池里洒一洒饲料。看一群金灿灿的鱼拥过来,在脚下挤做一堆。
梁净词稍稍倚在护栏,侧身看她,忽而冷不丁问了一句:“你那个室友呢,有没有分手?”
室友?是那天和他说的许曦文的事情吗?居然记到现在。
“好像没有,我没有问。”姜迎灯好奇看他,“怎么了吗?”
过一会儿,梁净词慢慢摇一摇头,只沉沉说:“八卦一下。”
一句简单的八卦,搅荡她的心神。姜迎灯再无心赏鱼。
“是不是有点无聊?”
梁净词眼望四周,游客大都是父母带孩子,对十八岁的“孩子”来说,这种景点显然有那么几分索然,但姜迎灯也不是会抱怨说不快的人。
他掏出手机,说:“我搜一搜。”
“嗯?”她问:“搜什么啊?”
他说:“看你们大学生约会一般都去哪儿。”
“约会”二字成功将她击中,姜迎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鱼也不喂了,指尖捏着一团小饲料,就呆呆看他。
分明没有抬头,梁净词不知是怎么察觉到她嘴角抽开的傻笑,沉声问了句:“乐什么?”
不听见回答,他才挑起眼,看一眼仓促敛起笑意的姜迎灯。
她随手往假山一指:“那个什么,后面有两个猴子在接吻,还蛮稀奇的。”
梁净词就这么掀起眼皮看着她,笑了声,轻轻的气音,没说什么,继续云淡风轻看向手机。
他没问真假,也没回头去看什么猴子接吻。只用漫长的缄默来戳穿她信手拈来的假借口,也用这缄默宽恕了她满脑袋的粉红泡泡。
沉默是一种很厚重的表达。
姜迎灯有时恍惚觉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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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迎灯倏地想起, 林好叫她提防“喜欢的人是个高手”。
她不知道高手的确切定义,也判断不出梁净词是不是高手。
他那夸奖的话,可能的确是不负责任地撩她一下, 也可能在他那里,压根没达到“撩”的范畴。
因为这个男人, 姿态总是平和, 雍容有礼、波澜不兴,看上去丝毫没有要越过那根线跟你谈一谈情的意思。
客观冷静地陈述, 眼底没有片刻的轻佻。
当年在南大, 梁净词是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他有着将女孩的爱慕手到擒来的能力,也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一视同仁。唯一跟他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