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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

 

苏宝珠一本正经回答:“我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缘觉怔楞了下,旋即嘴角翘了翘。

“你笑啦!”苏宝珠跑回他身边,双手支着下巴盯着他笑,“你笑起来真好看,再笑笑嘛。”

缘觉重新板起面孔。

苏宝珠鼻子轻轻哼了声,“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竹叶轻摇,光的碎屑在禅室间静静流动,少女的眉眼说不出的生动。

缘觉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想,即便母亲再派人阻止他进宫,他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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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缘觉作保,南妈妈还是不大放心,叮嘱苏宝珠警醒点,“吉祥几个不能进宫伺候,你自己多注意,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接,尽量与王家姑娘在一处。如果安阳欺负你,你就直接跑到崔太妃面前哭——她是有名的佛爷,面子总要做做的。”

苏宝珠却道:“只要蛊毒不发作,其它都是小事。”

南妈妈不由叹气:“总缠着缘觉师父也不是办法——如果他云游四方,你还跟着他到处流浪吗?咱们得从根儿上解决问题。”

苏宝珠一下子沉默了,照现在的情况,她中的蛊毒只有下蛊之人才能彻底解掉,而那个南疆怪人,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根本寻不到踪迹。

蓦地,一张艳丽浓烈的脸出现在脑海,苏宝珠呼吸一窒,三伏的天,竟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分明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阴冷的气质却让人浑身起栗,活像个勾魂的厉鬼。

苏宝珠重重叹出口浊气:找不到他,或许也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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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临近,藩王、节度使、属国公使,还有诸多地方官或亲来,或派子侄心腹纷纷来京祝寿,长安城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等到正日子那天,坊间到处张灯结彩,扎起彩坊花棚,家家户户摆上香案鲜花,道旁的树都挂满了绢花彩旗,将整个长安城装点花团锦簇,香气缭绕,宛如仙境。

按旧例,皇上寿诞,登丹凤楼以受万民叩拜,今日早早有上千百姓在丹凤门外聚集,等着瞻仰龙颜——虽说戒备森严,普通人连城墙根儿都没法靠近,根本看不真切,可人们都爱凑热闹,哪怕就看到个影子,日后也有吹嘘的资本了。

这边钟楼鼓楼撞响了,长安城内外各大寺庙立刻跟上,钟声鼓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悠荡的钟声中,丹凤楼最高一层出现若干人影,登时鼓乐齐鸣,呼喝声连成一片,人们如倒伏的麦子一样跪拜下去,所有人山呼万岁,那叫一个热闹隆重。

离城门有些距离的街巷那头,南妈妈看着城楼上那道身影,经年未见,已变得分外陌生,但从衣着和周围侍者卑躬屈膝的姿态来看,应是那个人无疑。

她眼中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却是一闪即过,快得让旁边的进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进宝小声禀报:“姑娘已从建福门进宫,同行的有王家四位姑娘,招财、吉祥、如意都在宫门外候着,我们的人手也埋在附近,有情况随时可调动。”

又捧出一封信,“姚州刚刚送到。”

南妈妈接过,没有立刻拆信,等回到马车上才打开。

是苏老爷的亲笔信,那个给苏宝珠下蛊的人终于有了消息。

此前他们一直找错了方向,只当那人是南疆来的,一门心思在南疆各处翻找。还是一个湘西老巴代告诉他们,普通情蛊一次交合即可解除,这种一次之后会蛰伏,且对对方有记忆的蛊虫极为罕见,极难养成。近几十年来,只有南诏国细奴公主养蛊成功。

可细奴公主早在二十年前于荆州坠江而亡了。

苏老爷不死心,派人偷偷在细奴公主的衣冠冢附近打探,守了半个多月,终于看到一个十七八的男子来祭奠细奴公主。

那男子的模样和苏宝珠的描述非常相似,苏老爷断定,此人九成九就是给宝贝女儿下蛊的混蛋!

可惜盯梢的太笨,把人跟丢了。

不过苏老爷也说了,他往荆州暗中派了许多人手,肯定会把这只狡猾的狐狸揪出来,让南妈妈和宝珠在京城多呆一阵,等他把这只狐狸剥了皮再回家。

南妈妈把信扔到一边,眉毛眼皮是霍霍的跳。

荆州属江陵郡,是吴王的地盘,吴王和剑南道节度使联手憋着坏想夺苏家的盐井,你老苏还跑到吴王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生怕人家不借此作筏子是吧?

可好不容易寻到那人的踪迹,白白放过,的确不甘心。

南妈妈挑开车帘遥遥望向大明宫,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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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一行华服公子缓缓在垂柳间散步。

这些人不是龙子凤孙,就是世家贵族,个个身姿挺拔,威仪堂皇,引得过往的贵女们不住偷看。

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全落在同一人身上。

那人高鼻深目,轮廓分明,长相极具冲击力,眸子一浓黑一浅灰,使他有着与普通男子不一样的艳冶的美,偏生眼神阴寒凌厉,让人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又忍不住去看。

便有人悄声打听此人的来历。

知情人好心提醒:他是吴王世子裴禛,吴王你知道的吧,我朝唯一的异姓王,皇上把江南、岭南、黔中、山南四道都交与吴王节制,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这位世子是要尚公主的,快歇了你们的小心思吧。

几片细碎的燕语呢喃随风飞入裴禛耳中,他扬起嘴角,冲声音来源的方向露出个大大的笑。

登时引起阵阵欢快的轻呼。

大皇子李承继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喜裴禛的轻浮,但语气依旧温和客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含光殿的马球场刚刚重修完工,上面洒了油,平整光滑,不起尘土,下雨也不怕。待庆典结束,选个你便宜的日子,咱们痛痛快快玩一场。”

三皇子李素诘随声附和,“大哥所言极是,吴王的骑射连父皇都赞叹不已,虎父无犬子,裴世子的马上功夫必然了得,我等有眼福了。”

裴稹随意掸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算了,我没有带惯用的马。”

“这有何妨?”李承继笑道,“太仆寺那么多马不够你挑的?实在没有瞧得上的,去我府里挑,看上哪匹去我就送你哪匹。”

裴禛挑眉看他:“真的?我若挑到最好的,殿下可不能反悔。”

李承继大笑:“一匹马我还不至于舍不得。”

李素诘使劲点头,“裴世子无需多虑,大哥说话向来算数,从来没有食言的时候,我们几个弟弟一向深为敬佩。”

李承继手中的折扇拍拍三弟的肩膀,无奈笑着摇摇头,似是在说:别总顺着我说话,难道父皇考校你功课的时候,你也拿不出自己的主意?

这个动作看上去没有半点恶意,李素诘却一缩脖子,显得更唯唯诺诺了。

裴禛的视线在他兄弟二人脸上转了一圈,感慨万千似地叹道:“几位殿下的感情真好,着实让我羡慕。”

吴王姬妾众多,儿子一大堆,估摸着后院肯定不安生。李承继看向裴禛的目光便多了几分顾恤,犹豫了下,问道:“上次见面,你的眼睛还好好的,怎么搞得成了这样?”

裴禛下意识摸了摸左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被一只小野猫挠的,伤了瞳孔,没办法回缩,所以看起来颜色浅一些。”

李承继讶然:“猫能挠成这样?”

裴禛道:“也是我大意,见小野猫好玩,就逗了逗她,没想到把她惹急了,一爪子正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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