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
秦宝怡先把门给抵住，酝酿了好久，才敢问她：“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女人蹙紧眉头，眸光在她身上扫视两下：“我们认识？”
秦宝怡呼吸一滞。
怎么说呢
她把门推开挤进去，然后飞快靠在门上。
“您还记得这个吗？”
秦宝怡拿出一张成绩单，那是小学一年级上册的语文试卷，作文题目是《开学第一天》。
正文：我，一年级了。清晨，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叫，妈妈把我喊醒换好校服开车去学校
女人扫了眼成绩单，看到上面鲜红的满分，脸色缓和不少，认真地点了下头：“是个好孩子。”
秦宝怡含着泪：“这是我妈妈还在的时候考的。”
还有一张是二年级的，鲜红的“54”刺疼了女人的双眸，令她秀气的眉头惯性地皱起来。
她问：“为什么？”
秦宝怡说：“因为我没有妈妈了，她离开我了。”
后面的每次考试，她都考不好。
好不容易成绩有所提升了，秦光赫再婚了。
刘晗丽母女住进来这件事，对秦宝怡的打击很大，上课没法专心，下课郁郁寡欢，成绩一落千丈。
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一个能考满分的好学生。
可能是小学初中这九年落下的基础太多，高中再怎么努力，成绩就是提升不上去，甚至有同学在背后说她是花瓶。
还说长得漂亮的女生就是脑子不好使。
到最后，连秦宝怡自己都被洗脑了。
是聊天群一点点引导她向上，从泥里拉出来，用一次次的穿越洗去世俗的眼光和身上的束缚，找回当初的她。
秦宝怡又给了她一沓高中的试卷，整整九张，每一张都长到拖地。
女人对秦宝怡冷淡，但对成绩非常关心，可能是因为她现在的职业是老师吧。
“高考了吗？”
秦宝怡很意外她会问这个话题，摇摇头：“我没去？”
女人眉头紧皱，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就被秦宝怡抢声道：“我参加竞赛，成绩好保送了世界排行第一的名校。”
女人愣住，漂亮的眸子闪动了下。
秦宝怡有些失落。
她就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吗？
翻了翻空间的旧物，想起曾经保存在手机的那些视频和照片。
秦宝怡找出来，点给她看。
女人刚拿到手，视线一落上去，眼中立即浮起一片迷茫。
视频里的女人模样跟她很像，语气举止更是一般无二，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
为什么会感到难过
还没等秦宝怡为她解释视频的来源和她们之间的故事，背后的门突然被强暴的巨力狠狠一击。
“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空旷的走廊回荡，秦宝怡用神识一扫，便看到了蹲守半天不见的疗养院院长兼福利院院长。
女人猛然转头，迅速抓起秦宝怡的手，把她藏进自己的被子里。
“躲好，不要出声。”
隔着被子低语的女声，温柔极了。
仿佛瞬间被拉回从前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但不同的是，现在她格外清醒，妈妈就从床边离开了。
她打开门，严厉地呵斥外面的黑影。
晚上的院长似乎跟相册中判若两人，他很高，几乎超过了门框，但还保持着大致的人型，全身从头到脚，都裹在一件黑色的风衣里。
风衣很大，使劲扯能缠绕两圈，背后又什么尖锐的凸起，高高地耸立着，把风衣往两边撑开，看着比门还宽。
全脸覆盖面具，但依然可以从唯一暴露出来的眼神中，看到他的情绪从愤怒到委屈。
“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再说。”
女人合上门，站在门后等他离开。
而门外的院长也没走，在等她睡着。
“有人在”
僵持了数秒，门外传来嘶哑的声音。
黑褐色骨节嶙峋的手抬起来，长且尖利的指甲在门上轻轻敲击。
女人轻声道：“我能对付她，你再不走，我们打一架。”
那只像是动物爪子的手在半空僵住，随后自由落体般地坠落下来。
庞大的黑影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挪到走廊尽头的阴影中，离得不远，默默地注视这个房间。
女人懒得计较了。
把门反锁后，走到床边的凳子落座。
也没叫秦宝怡出来，自顾自地继续翻看手机里的视频和图片。
院长的开胃小菜
这些视频秦宝怡都保存得很好，超清画质，声音一点没变。
女人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清澈冰凉的泪珠砸在手上，快速展开成饼形，又迅速顺着手背流下
“视频里的人是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会散。
秦宝怡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眨着眼：“我觉得你就是她，沈清然！”
女人默了默，眼帘垂下掩住心中的忐忑。
指腹轻轻从屏幕上掠过，又问：“视频里的小女孩是谁？”
秦宝怡忍不住，哽咽地回答她：“是我小时候妈妈，你说过我们还会再见，我一直记得，可你你怎么能忘？”
我是你最爱的小怡啊。
你知道我看到你带着敌意防备我，去安抚别的小孩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
女人红了眼眶，她情绪一波动，藏在走廊阴影处的院长就急了，顾不得别的，甩出一根成年男人小臂粗的红色肉藤弹射进来，如章鱼的触手般，在半空中乱舞，然后袭向床上。
秦宝怡纹丝不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女人被激怒了，双手腾出幽冥之火，如蓝莲花绽放，不带一丝火的炙热，阴凉至极。
肉藤被冥火一烧，立即失去粉嫩，转变成黑漆漆的颜色。
门外传来一声低吼。
秦宝怡微微皱着眉，悄悄抬眼发现女人垂眸看着自己，立即抖了抖，把身体蜷缩起来，仅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然然我疼”
妈妈没说话，门外的院长就自言自语。
“她不好”
“我们好”
妈妈的语气很差：“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插嘴，请你马上离开。”
门外的黑影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类似野兽准备进攻的低吼：“嗬——”
妈妈没有理会，继续翻看一个又一个视频。
渐渐的，她的唇角弯了，缓缓上扬。
偶尔还会悄悄瞥一眼秦宝怡，眼神十分复杂，一直在好奇、探究、打量、惊叹、怀疑、苦恼等情绪中变幻。
可惜她看完了视频，也想不起那些失去的记忆。
秦宝怡迟疑了下，试探地叫她：“妈妈？”
女人转过头，眼神投来疑问。
她没有否认，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身份——沈清然。
秦宝怡立即冲她展开笑颜：“就想叫叫你。”
算了，以前的记忆也不是多美好，忘记某些糟心的人更好。
“你身上的气息不属于这里，是怎么过来的？”
沈清然漆黑的眸子盛满了秦宝怡的身影。
“我找人接了一样宝贝，能够通往两个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