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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张屏一径穿过察院,从大门冲了出去。

门外森森尽是兵卒。

几个兵丁拦住欲往县衙方向跑的张屏。

“做什么的?”

“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张屏停步:“在下姓张,半日前还是本县知县,刚被郎中大人罢职。听闻侍郎大人遇刺,前来看看。”

几个兵卒神色顿时一变,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小兵迅速钻向县衙方向,数柄长矛的矛尖对准了张屏。过得一时,一个人带着方才去报信的那个小兵分开众兵卒大步流星而来,竟是俞明彻。

张屏向其拱手见礼,俞明彻抱了抱拳,神色中有几分无奈:“张兄请随某走一趟吧。”

张屏望着他:“敢问俞大人,侍郎大人可有受伤?”

俞明彻未答,只侧身道:“这边请行。”

张屏遂沉默地在数柄矛枪夹裹中行进,前方小兵将蔽道的帷幔掀开一条缝,着他几人入内。只见县衙门前空地一片狼籍,门扇大开,张屏一路走向大堂,没看见半张相识的脸。

迈进堂内,一股药味直冲鼻腔,张屏一眼看到上方左侧端坐的那袭熟悉的绯袍,松了一口气。

兰大人神色从容,无丝毫异样。遇刺的果然不是大人。

大堂正上方,何述的声音幽幽地飘了下来。

“正要派人去拘你,你倒自己来了。可是来瞧瞧本司死了没有?”

张屏转目,却见长案后的何述神色阴寒,两侧太阳穴各糊着一块被半压在官帽下的崭新膏药,其余看不出什么异常。

张屏迅速垂下视线,恭敬一揖:“禀郎中大人,草民方才一直在察院,监察袁大人与大理寺柳断丞可为草民作证。草民听闻有人行刺,便出察院询问。”

何述冷冷呵了一声:“你倒是很好奇又十分关心本司哪。”

张屏道:“草民并不知遇刺的是郎中大人。”

何述双眼一眯:“哦?来人,先将这厮拿进大牢。”

左右正要上前,一直沉默观看的兰珏与张屏同时道:“且慢。”

何述大怒:“大胆!竟敢在公堂之上,本司面前说且慢,还有没有规矩!拿下!”

兰珏微微一笑:“何郎中这是要连本部院一起拿么?”

何述面露诧异,微侧首:“兰大人何出此言哪?”

兰珏温声道:“本部院只是不解,张屏既已说明,事发时他人在察院,何郎中为何还要将他收监。故出声拦阻,何郎中见谅。”

何述又哦了一声:“原来方才兰大人也有言语?恕下官惊魂未定,没能听得。此人既说他不知遭刺的人是下官,那便证明他另有图谋。他若行刺下官,必是因下官将他罢职,他心怀不忿,行凶报复。若意图行刺的是他人,其目的缘由或非同一般,必须先押入牢中,细细拷问。”

张屏道:“禀大人,草民从未想行刺过任何人。”

何述厉声一咄:“公堂之上,岂由你肆意妄言?来人,先将他的嘴堵上!”

公堂左右侍立的,亦非县衙的衙役,而是何述带来的侍卫,闻言立刻上前,张屏又道:“草民并非嫌犯,大人此举不合律法。”话未落音,即被布团塞住了嘴,几个侍从拿绳索将他捆了个结实。

何述悠悠品了口茶:“咆哮公堂,还跟本司说什么律法,本司没赏你几十杖,已是罔顾律法。”

兰珏沉默旁观,心知何述一向性情乖僻,眼下胡搅蛮缠,一来为找个人泄愤,其二,也是最关键的,是听说张屏从察院出来,以为张屏去找察院喊冤,便先下手收拾了张屏。三则亦是特意让他兰珏瞧着,明白自己也保不住张屏罢了。

对刑律审案,兰珏确实不甚熟悉,何述又顶着一个钦差身份,纵兰珏官高他半阶,一时却难以压住他。

兰珏心念一转,便微微皱眉:“不知何郎中因什么证据断定,张屏与行刺之事有关?”

何述道:“本司方才已向兰大人说了啊,本司刚将他罢职,就突遭人行刺。他难道不可疑?”

兰珏道:“他自称从未想行刺过任何人,连遇刺的人是何郎中都不知道。”

何述再呵一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个穷凶极恶之徒会轻易认罪?再则,本司刚刚更与兰大人分析了,如果他意图谋害的不是我何述,难道是兰大人或殿下?那更加大逆不道了。必须严加审问。”

兰珏露出几分气急的表情:“行刺之事发生时,他人在察院,如何□□行刺?”

何述徐徐拖着话音:“图谋不轨者,有个同伙不是很常见么。”

兰珏问:“何郎中可有证据?”

何述懒懒道:“正是暂还没有,才要先押进牢中细细审。若证据确凿,还审什么?或押送京城,或就地正法罢了。”

兰珏正色:“全无证据,仅凭空猜疑,何郎中就要将一个确证不可能到场行凶的人缉拿下狱,恐不合律法。”

何述一挑唇:“怎的兰大人也头头是道地讲起公堂规矩与刑律了?本司记得,兰大人仍在礼部,此时还身在休省之中吧。难道在不知不觉时,调去了刑部?”

兰珏淡淡道:“行刺之事或与殿下有关,本部院亦在现场。且何郎中遇刺,按律或回避由他人审问,或亲自提审疑犯时,有其他官员旁听。故本部院才身在此处,做种种询问,绝无他意,更无其他缘故。”

何述再哦了一声:“如此说来,兰侍郎连声发问,神情切切,绝不是因为这张屏与你关系非同一般。”

兰珏神色一变:“何郎中,你此话何意?”

何述悠悠然瞧着他:“兰大人怎么急了?本司奉旨到此,不知行刺者究竟欲刺何人,兰大人又乃休省之身,这丰乐县暂时无知县。本司虽想避嫌养伤,但当下嫌犯只能由我亲自来审。兰大人对此有意见?”

兰珏缓缓起身:“何郎中便用这等态度与本部院说话?”

何述一副诧异神色:“本司,哦,下官的态度有哪里不妥么?”

兰珏不语,冷冷俯视他。

何述不屑地微微一撇嘴角,却还是慢吞吞地扶着桌子站起了身:“下官不解,请兰大人赐教。”

兰珏一甩袖子:“本部院先回去了,何郎中自己慢慢审。”

何述抬手一揖:“恭送兰侍郎……嘶~~”

兰珏侧回身:“何郎中,怎了?”

何述轻描淡写地道:“下官,无事。兰大人莫要担心。”

兰珏的语气无比关怀:“但你面色发白,双唇泛乌,怎可能是无事?来人,快扶何郎中坐下,传大夫。”

何述扶住桌子:“下官当真无大碍,兰大人慢走。”

兰珏一叹:“你这不扶着桌案都站不住了,还逞什么强?”

何述松开手欲站直身体,脚踝又是一疼。兰珏上前扶住他手臂,何述下意识后退想挣脱,腰又一颤,再倒吸一口冷气,抬眼对上兰珏溢满怜惜的双目,胃中一阵翻腾。

罢,罢,一个大意,动摇心性根本,竟是上了这姓兰的设下的套。

就说这根炼了千年的老油条怎会突然大失常态,原来是故意卖破绽,让他当其为回护那张屏方寸大乱,令他一时得意,言语失当。如此,便可借机发作。他就不能以有伤在身之故推脱不起。只要起身,便会牵动伤势,而后姓兰的即能……

兰珏再轻声一叹,吩咐左右:“速取担轿来,抬郎中大人去行馆,传大夫再细细诊治,莫要漏下什么未查出的隐伤。”

何述淡漠地咬紧牙关:“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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