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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二更)

 

参加酒会的流程没有舒婳预期的顺利。

她去找管理员报名,原以为只是说一句话填一张表的事,没想到管理员拉着她坐下介绍了半天酒会的准入机制。

管理员说,这个酒会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里面的投资人也都是金字塔尖的人物,组委会为了邀请他们下了不少血本。

所以,如果参加酒会的调香师们没有做成生意的话,组委会都要亏本倒闭了。

云云之类说了很多,然后舒婳就收到一份需要她签字的文件。

文件上有写,在参加酒会以前她需要交一大笔钱给组委会当作保底押金,假设她在酒会上说服富豪投资香水成单,这笔钱就可以退。

否则就不行。

舒婳掂量了一下,押金于她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数字。

而且她在调香界并没有什么名声,管理员觉得她参加酒会属实是高攀不上,言语间也暗含瞧不起她的意思。

在社会上工作的人,谁不是人精。

进修班的管理员和授课老师早就把这一批学员琢磨透了。

当网红的正好可以帮忙宣传,那些家境优渥的又得罪不起,唯独舒婳什么背景都没有,上课还最认真,总是提一些老师解决不了的问题。

久而久之,舒婳就成了一个透明不受重视的人物,

唯独在交作业的时候会被夸讚一句“惊为天人”而已。

可惜,艺术离开了金钱,也就什么都不是。

管理员并不认为舒婳能在酒会上卖出香水,于是轻飘飘说了几句风凉话。

没想到舒婳居然答应了。

还当场把押金转到了指定的银行帐户里。

舒婳不是那种会衝动的性格,大部分时候,她做事都会考虑前因后果。

但调香毕竟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爱好被肯定,而且最好不是那种肤浅敷衍的肯定,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有人给予过她认同吗?

还真有。

一个叫赵笈的人。

舒婳再度想起这个名字时,难得没有叹息。

毕竟,赵笈确实是这样的人,曾经将她拉出泥淖,给了她一个童话。

最可惜之处就在于,拉她出泥淖的人,也同样将她束缚。

舒婳选择了自我依靠自我挣扎,她也需要付出代价。

酒会的场合正式非凡,对于参加宾客的装束是有要求的。

组委会为了讨好有钱人,还特意弄出些花样。

圣诞临近,节日气氛浓郁,所以参加酒会的调香师要在着装上也体现出圣诞元素。

这就意味着舒婳不能随便买一件礼服应付了事,她必须配合dress de

同班的学员早就开始联系各个服装品牌准备战袍争奇斗艳,相比之下,她是那么不适合红红绿绿的配色。

“诶,你不会因为买不着合适的衣服,到时候被保安拦在场外吧?哈哈。”

有学员笑话她,甚至还不记得她的名字。

毕竟,调香进修班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有一位仙女似的美人常年坐在最后一排,性格却极其无趣,家世财力更一般,她穿衣服总穿最低调的白色,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件名牌。

舒婳从小就不合群,被同学这么说了也不反驳,只是从人群里找了一条路,平静体面地离开。

户外天气隐隐有下雪的预兆。

是圣诞节快到了。

张灯结彩红红绿绿的圣诞节。

酒会举办在平安夜的前一天。

舒婳走进会场时穿的是暗红绒面裙,配以低饱和浅绿的宝石胸针。

裙子的廓形不好,胸针的宝石也是假的。

奈何她本身的条件好,这么鲜艳惹眼的一身穿着也挡不住她骨子里清冷的韵味,反而衬得她气色尚可。

绒裙不拖地,低调方便行动。

舒婳打算检录完以后就去认识认识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可没想到安检小姐往她的肩上贴了个号码牌,还煞有其事地记录了一下。

“小姐是这样,组委会按照调香师的能力水平大致区分出先后,明确做一个标识的话,就不会浪费投资人的时间了。”

舒婳听着听着,不免低头看看自己被“明码标价”的数字。

三十号。

今晚到场的调香师,应该就是三十个。

“不好意思啊,”安检小姐衝她假笑,“小姐您应该是刚加入协会吧,我们这边都没有您缴纳会费和参与活动的记录呢。”

言下之意就是她这个一无所有的小透明活该排在倒数第一,她不倒数谁倒数。

名利场里,捧高踩低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

舒婳拨弄了一下号码牌。

数字还挺显眼的,她用一隻手都遮不住。

她勉强抿起唇角,朝会场内走去。

酒会的场馆布置小资又奢华,一群有话语权的人凑在一起衣香鬓影争奇斗艳。

其中就不乏号码牌为单数的调香师们,以及上帝般的投资人们。

欢声笑语,好不热切,仿佛彼此认识多年一样。

舒婳摸了摸口袋里的香水样品,识趣地没往跟前凑。

她其实就想和调香大赛组委会的人聊聊,请教一下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到位才落选的,图个心安明白。

可是当她另辟蹊径去组委会休息室敲门时,人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看着她肩上【30】的号码牌更加不爱搭理她了,反问她卖出去香水没有。

答案肯定是没有。

她没卖出去,组委会没有盈利收入就瞧不起她,当然不会认真解答她的问题。

事情陷入恶性循环。

舒婳被迫重新回到酒会会场,拿了一瓶果汁站在角落里发呆。

从其他人的视角看,她肯定是落单寂寞的。

美人出众又如何,投资人也不傻,找谁拍拖都不会在这种商业酒会上认识女人,何况资本大鳄都被献殷勤者围得水泄不通,何苦热脸贴冷板凳,来勾搭她这么一位冰美人。

离群孤僻是骨子里的基因,舒婳没有办法改正,隻想把胸前的号码牌撕下来。

但工作人员又不允许她撕,只是麻烦她维持“无人问津”的状态。

时间就这样不尴不尬地过去了,离酒会结束只剩下半个小时。

漫长等待羞辱结束的半个小时。

“哈咯。”

舒婳正发呆时,忽然有人过来跟她搭讪。

是一个看着面善的男孩子,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胸前贴的号码牌是【28】

也算和她同病相怜。

“你好。”

舒婳太久没说话,开口的时候嗓子有点哑。

“你还没开单吧,”男孩子很友好地和她分享经历,“我刚才也着急死了,如果不卖东西的话都拿不回来押金。”

舒婳点点头。

发丝顺势垂落肩头,有几分清冷缱绻。

她想,押金拿不出来也没关系,她以后少花钱就好了,没钱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你不心疼自己的钱嘛!”

男孩子看她情绪低落,赶紧鼓励她。

“别看那些投资人难打交道,有一个人今天特别好!我随便做的香水他都买了!你快去试试,先生贵姓赵,就在那儿呢。”

赵。

舒婳不自然地捋了下头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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