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睡着了?”我试探性地问。
秦诀没答话,抱着本篮球杂志看了起来。
我则悄悄起身,向着悠悠的座位轻声踱步。
“啊啊啊啊啊……!”
她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顺带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嚎,吓得我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你没事吧?”
她抬头,满脸哀怨地望了我一眼,接着又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
骆沙见状,也移步过来。
悠悠杏眼圆睁,看看我,又看看骆沙,几欲张口却欲言又止。
她思忖了片刻,将下巴搭在了桌面上,双手交错,两个大拇指不停地摩挲着。接着直起身,又趴下,再直起身,就在她又一次准备趴下的瞬间,骆沙稳住她的肩膀,厉声道,“说!”
她这才稳定了下来,迟疑了好几秒,哼哼唧唧道——
“那个……,张扬和我表白了。”
(4)
虽已立秋,天气却还是热得人头昏脑涨。
午后的阳光尤其刺眼,橡胶跑道在热浪中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我们三个坐在主席台旁的树荫下,一边望着不远处的操场发呆,一边聆听着秋蝉聒噪的鸣叫。
“悠悠,你要是再不说些什么的话,我们两个就要被烤熟了……”我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说。
悠悠抠着树桩上的小洞,沿着边缘处把树皮一整块撕扯下来,眼睛眯缝着,听到我的话后,机械地点点头。
“周日晚上,张扬约我出去看电影,我正寻思他怎么没叫上你们呢,没想到他抱着个比我人都大的娃娃,在电影院门口和我表白了。”
“哈?他怎么说的啊。”
想到高高壮壮的张扬,抱着个比悠悠还大的娃娃,我莫名有点想笑。
“他那个嘴巴,说了半天也说不利索,反正就是喜欢我呗,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唷,他够直接的呀。”骆沙调侃。
“那你怎么想的,接受他了吗?” 我赶忙问。
悠悠叹了口气,抓起一片树叶把玩着,“当然没有啦,我一直把他当哥们儿的,哥们儿之间怎么能谈恋爱呢。再说了,我俩要是真在一起了,万一哪天分手那得多尴尬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也跟着尴尬啊!”
没想到看似神经大条的悠悠,竟然会考虑这么多。
我有点惊讶。
如果结局注定失败,那么开始还有意义吗?
我神情凝滞,仔细琢磨着悠悠的话。
但当时的我们不知道的是,在那段仓皇而短暂的青春里,有太多的故事都会无疾而终。命途莫测,我们流离辗转,浮沉在苍茫的生命之河,最终都将在某个节点选择告别,驶向不同的人生轨迹。
而后的生活,我们或许有幸,仍得二三老友陪伴,或许孑然一身,却都难逃生命中各种无可奈何的遗憾。
也正因如此,那些短暂的,易逝的,戛然而止的勇敢,才变得如此可贵。
它们明艳生动,犹如沙漠中的绿洲,滋养了我们年少的贫瘠。
那些熠熠闪光的瞬间,就像玉兰花开,短促冲动,却足够刻骨铭心。
若是当初无法抓住,才会觉得遗憾。
(5)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许久没有发话的骆沙,证实了我后来的想法。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好纠结的。即使在一起之后分开了又能怎么样呢,路远殊途,该散的总要散,重要的是珍惜当下。”
清风徐来,消弭了蒸腾的热气。
在那须臾之间,我蓦然发觉,看似柔弱的骆沙或许比我们谁都要勇敢。
我思忖片刻,随之点点头。
“我觉得沙沙的话很有道理,你要是对张扬也有好感的话,就先接触看看嘛。虽然之前都是以朋友模式相处的,现在不是正好有机会看看他的另一面吗。”
“再说,世界上那么多人,能够恰巧彼此喜欢,也是种难得啊……”
我的眼前浮现出秦诀的脸。
悠悠歪头,噘着嘴嘟囔道,“谁喜欢那只黑熊啊,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吧,有时候还挺蠢萌的……”
我和骆沙相视一笑。
悠悠看到,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害羞地蹭了蹭鼻尖的汗。
“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们两个真在一起了,你俩可不许给我偏心。这货要是敢对我不好,你们俩得替我揍他!”
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佯装打拳的姿态,像一只乖张的小熊。
预备铃响起,学生们涌向教学楼的方向,原本热闹的操场刹那间空无一人。
蒸腾的暑气瞬间消散。
有些故事的发展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白云悠悠,碧空如洗。我有预感,我们班的第一对班对,就要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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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突如其来的晚自习
(1)
为了安抚我开学那天的受伤心灵,秦诀大发慈悲,默许了我在他身边蹭吃蹭喝的不轨行为。陆续尝过了各种山珍海味后,我盘算着何时再坑他一顿火锅。
敬业的太阳公公没有因为秋天的到来而懈怠半分,我托着下巴,望着练习册上涣散出的大片金黄,感到一阵眩晕。
揉着太阳穴做自我调节,秦诀警觉地挺直身板,神色紧张地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