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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人啊,天还没亮,倘若这其中混进了不法分子,后果不堪设想!”
“路德中将,请等等!”
忽然一声呼喊,郑越粗喘着从街头匆匆奔来,军靴踩着雪发出一路脆响。
路德中将回头,同时抬手示意周围安静。
“中将!”郑越顶着一脑门子汗,喘着气道,“小阁下说他会过来,让金日轮先不要与请愿人群衝突。”
反对声立刻响起:“不行,人越多越不好处理,没两个小时就天亮了,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郑越哪肯同意,两方立刻争吵不下。
路德中将嘴角抽动,冷汗沿着他脸上的皱纹滚落。
几秒后,他把心一横,重重道:“等着。”
姜见明并没有让金日轮等很久。
不到二十分钟他就过来了,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吓倒了一片。
他说,我一个人进去。
“监察官阁下。”陪从路德中将的那位年轻将领再次着急发言了。
他先敬了个军礼,一板一眼道:“特殊情况,请恕下官冒昧。最近我们听说了一些传言,说您是……无晶人种。”
街灯与车灯的映照下,黑发年轻军官的身影被光点晕得模糊,唯有金色军徽亮得夺目。
姜见明理了一下衣领,抬眼回头:“人种问题和现下状况的关系是?”
“噢不,下官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
年轻将领摆了摆手,急忙补充:“只不过里头的平民有不少是新人类,您独自进去谈判,万一有什么闪失……”
连路德中将都动容道:“阁下,这确实太危险了。”
“……”
姜见明无奈地盯了这位老将半晌,伸手拍了拍路德的肩膀,淡然道:“动动脑子,中将。”
他利索地将自己的枪套取了下来:“老郑,帮我拿着。”
郑越接了过来,他倒没出声反对,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姜见明身上的白金军装。
“小阁下,刚刚金日轮已经跟民众起了些摩擦,”他小声道,“您真进去的话,要不要换身衣服……”
“不用。”姜见明接着脱下了自己的手套,毫不客气地也一起放进了郑越怀里,盖在维纳斯之翼上,“这个也麻烦你。”
随着手套被当众取下,周围的金日轮军官中响起一阵惊愕的抽气声。
路德中将那张老脸也僵硬了。这位年轻的监察官阁下,居然真的是……
“如无意外,等我出来再采取行动。如果确认我死在里面,那就武力驱逐,不要犹豫。”
时间紧迫,姜见明隻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迈开脚步。
穿过夜色与街灯,他走进了教堂的大门。
……
教堂内,在刻意的挑拨之下,过激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峰。
壁画与浮雕沉在夜色之中,暗金色的内壁旁站满了精神过度紧张的人们。
十几个成年壮汉手握砖块和棍棒,仿佛一头头警戒的野兽,红着眼盯着大门。
见门口有脚步声响起,有个穿着脏破的中年男人当先吼道:
“有人进来了——!!”
“是金日轮!!”
开口吼第一声的中年人率先将手里的砖头砸了出去,随即做好了打架的姿势。
但意外的是,进来的那道身影没有躲,或者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听渗人的“咚”一声闷响,砖块砸中了来者的额角,几滴血飞溅起来。
那道瘦弱的身躯被力道带得歪斜,踉跄了一步就扑通倒地,就像一根被劲风吹折的白茅。
那十几个手拿武器,正欲衝上去揍人的壮实男子大眼瞪小眼,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一帮大老爷们顿时手忙脚乱,小声说起话:“这……怎么回事啊,老亚瑟?”
“你不是说是个金日轮吗?”
“怎么看着这么年轻啊,比我家小孩大不了几岁……是新兵吗?”
普通人的特质在这时候鲜明地得到了体现,容易被三言两语煽动情绪的是他们,容易被出乎意料的波折打断这种情绪的也是他们。
只有中央那个叫亚瑟的中年人还算镇定,他见不远处那道身影正吃力地试图爬起来,就上前两步喊道:“滚出去,小子!回去告诉你们长官,我们不……”
话音未落,却见那个闯入者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清俊的面容。
他受伤了,鲜红的血正从额头沿着挺直的鼻梁流淌下来,淌过苍白的脸颊,最后从下颔掉落,落在教堂的地上。
姜见明没有擦拭自己额角的血。
他缓缓……举起了双手。
教堂门口是昏暗的,唯独那双举起的手被窗口漏下来的月色照亮,白腻的肌肤,纤细的骨架。
那是一双属于残人类的手。
这时,里面有不少人也被声音惊动,纷纷跑来了门口。然而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脸色的表情都变了,肉眼可见地从忌惮转成了惊愕。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颤声说:“残……残人类……”
滴答……滴答。残人类摇摇晃晃站起来了,血却还在往下落。
任何的言语都不会比这景象更有震撼力。姜见明双眸亮如寒星,他踩着自己的血,镇静地走到了人群面前。
此刻,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模样,在一双双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姜见明缓慢地扯开自己外衣的扣子,哗啦……沾血的军大衣从肩上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