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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是你吧,西银河街上的贱民。”
“别急着嚣张,我们已经查过你了……姜见明,嗯?区区一个凯奥斯的毕业生,胆子有点儿大啊。”
“谢谢,还好,”姜见明不咸不淡地道,“但如果是以令弟为标准,我的胆子或许的确过大,那天我的粗鲁是不是吓到他了?”
他说着,银製叉子叉起一小块淌满酱汁的牛肉粒,忽然轻笑一声。
“真想再次和他道歉,不过似乎没有在宴会上看到令弟。”
姜见明:“冒昧请问,他是去盥洗室了吗?”
话音未落,布兰登大少的脸已经变得铁青。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民!”他低声怒骂一句,扬手将酒杯一倾,满满的红酒朝着姜见明当头就泼了下去!
周围已经有贵族小姐轻声惊叫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姜见明靴子在地上一蹬,托着眼前的盘子站起来,同时后退两步。
哗啦……红酒几乎擦着他的发丝落下。
众目睽睽之下,姜见明神色不改。
他站得身姿笔挺,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着银叉,平静地将牛肉粒送进了自己嘴里,缓慢咀嚼。
不愧是高级食材与高级酱料以及高级厨师的碰撞,绝顶美味。
布兰登:“……”
围观众人:“……”
布兰登不敢置信地举着酒杯,红酒液还在一滴滴往下掉。
顿时,尴尬的气息与红酒香味一起弥散。
泼酒被躲开得这么彻底,已经足够微妙。
岂料对方躲开之后,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脸色都不变一下地……
呃,站在那里继续吃饭!?
围观的人们中,有青年木然抚眉:“我脑子坏了吗,我怎么觉得……”
女孩捂着羞涩的脸:“他好可爱。”
姜见明听见了,但他无法理解。
——他明明只是在认真用餐而已,这群贵族人就是吃的太饱了,看什么都可爱。
姜见明端着盘子往旁边走了两步,在一个没有被红酒泼到的位子上重新坐了下来。继续用餐。
围观青年激动起来,忍不住对身旁的女孩说:“你看过那个视频没有?是他吧,被布兰登挑衅而不自知,认真打通讯的。”
女孩脸更红了:“就是他吧,真的好可爱,又好帅。”
姜见明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紧接着将刀叉伸向一盘烤得金黄微焦的奶酪芝士焗土豆泥。
——就是伊甸星城把你们喂得太饱了,那时他明明是在拯救亚斯兰。
“你……”
布兰登怒目站在那里,脸色由铁青转为紫红,就像他弟弟气昏过去之前一样。
这一刻,他也切身地感受到了弟弟在西银河街上感受到的耻辱——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与威胁,在这个平民眼里甚至没有一口晚餐重要的时候。
无尽的怒火瞬间衝上了布兰登的头脑。
他的出身,他的天赋,他的军职,他生来就理应拥有的一切优渥尊荣——使得他从来都没有,也从没想象过会有一天,被这样大的耻辱当头砸在脸上。
一个平民。
他捏紧了手中的玻璃酒杯,手背青筋暴起。
一个贱民,一种应该无时无刻不仰视着自己的生物,一种该在泥巴里的,该在臭水沟里活着的东西……
布兰登双眼血红,喘息渐粗……他怎么敢,凭什么敢……
暴怒之下,什么礼仪已经全被抛在脑后。布兰登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尊贵的兰斯家的宴席上,他衝上前两步,将手中酒杯高举——
这家伙完了,布兰登砸下去的时候想。
一个残人类,纵使能躲开酒水的泼洒,难道还能在他堂堂金日轮军人的挥击下完好无损?
姜见明眼尾低敛。
他并没有看呼啸砸来的玻璃器具。
惊叫伴随着风声刮过耳畔的时候,银北斗有史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残晶军官抬起手腕。
他的手里只有一把银叉。
银叉刺了出去,划过一道锋利的轨迹。
叮——……!
一声脆响,玻璃酒杯被击成四散的碎片。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拉长了无数倍。
银叉的三根锐利尖端沐着奢靡的吊灯灯光,刺破空气,穿过飞起的玻璃碎片,在布兰登惊恐的眼眸里放大!
“贱、贱民!”
玻璃酒杯脱手,布兰登抱头惊叫:“你敢——啊!!!”
撕拉。
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音乐停了,连最高檔的那张餐桌上的谈话声也中断,几乎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近处的人则看见,一枚金日轮的军徽徽章飞起,叮当落在地板上,又高高跃起。
奢糜的灯光下,这枚象征着荣耀与忠诚的徽章划出金色残影的弧线,跳跃几番,最后咕噜噜滚至刚刚泼洒在地上的一滩红酒之间。
它停在昂贵的红酒里。
恍惚间,也像沉睡在真正烈士的血泊里。
布兰登大少摇晃了一下,面无人色地坐倒在地上,牙齿咯咯,浑身一阵阵发抖。
刚刚的那一刻,他恍见杀意如魔鬼的巨爪般袭来,刺穿他的心臟。
布兰登冷汗涔涔地抬手一摸,他的胸膛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