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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风挡雨居家必备。”罗盈春也乐了,“怎么样,有没有被姐的魅力迷倒?”
“简直是五迷三道至死不渝。”曼佗系好安全带,“你的开车技术怎么样?”
“放心,稳如老牛。”罗盈春姨姨战神附体,对自己有十足且莫名的信心。
于是曼佗默默地、紧张地握稳了车门的座扶手。
临近过年,这段日子赵珍没有找上门,罗盈春便趁机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到新家去,她在骑楼的租期到二月份,所以这些天仍住在骑楼。
相比之下曼佗的行李少得可怜,只有一些衣服和书,其余的,她全留在曼家,什么都没搬。
直到现在,她依旧无法释怀自己并非曼荣祥亲生的事,既然她不是那个家的人,里面的东西自然不属于她。
只是,她带走了曼荣祥送给自己的金手链。
假期就这样在忙碌奔波中度过,由于罗盈春工作的原因,二人最后定在年初十这天乔迁,罗盈春回骑楼交还钥匙这天,曼佗在曼家门前站了很久。
熟悉的格局摆设,熟悉的一桌一椅,这是她自幼成长的地方,是她曾苦苦挣脱的枷锁牢笼。
莫名想起自己恐吓赵珍的那天晚上,明明在父母的暴戾蛮横下苟且长大,苦等有朝一日能彻底解放,殊不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耳濡目染,早已熏沾了同样的凶暴脾气,难以摆脱。
曼佗远远望着屋内的旧神台,上面放着曼荣祥与曼母的牌位,数年不上香打理,台子早已发黄发霉,甚至生了蛛网,完全掩埋了昔日的木纹痕迹。
不知看了多久,最后,曼佗缓步走进屋,站在神台前。
她记得,台子下的小柜放了香。
吃力地把木抽屉拉出,果然放了香,只是香支发霉变黑,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曼佗也不在意,抽出几根香支,拿起柜里的打火机,点了香。
打火机也有好几个年头了,曼佗咔嚓点了很久,又晃又甩,终于打着了火点着了香。
燃着的橘色火苗冒起缕缕细烟,曼佗把香插进香炉里。
这就是‘香火’?曼佗苦笑。
依稀记得,以前曼荣祥点了香后,总爱对着神台双手合十,祈祷家中添男丁。
但早已死亡的人,能听到什么?
那些所谓的‘保佑’、‘还愿’,到底是去世人的愿,还是在世人的愿?而当初曼家人心心念念求一男丁,又是谁的愿?
曼招弟。
她的出生背负了一个飘渺怪异的愿望,可认真想想,这些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东西,真的断了,又能怎么样?如今夙愿不达,到头来又有谁受到了惩戒?
并没有。
所以重男轻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初她深受‘重男轻女’其害困囿,受尽不公平对待,如今再回头看,碑牌上的二人,又何不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
一个,一辈子都想得到男孙,另一个,一辈子都想得到儿子,被愚蠢□□的思想禁锢,难以解脱,只知道往死胡同里钻,哪怕撞了南墙也绝不罢休,自大又卑怯。
这追随国民数千年的封建观念,真是毒瘤。
小时的她不懂事,因为‘重男轻女’,偏激地认为只要是个男的都不是好人。
殊不知男女对立并不能解决矛盾,反而加深这种矛盾,让人更容易走向极端。接受过新教育新思想的年轻一代,对两性观念有了更深刻的见解,但隻接受新的思想仍远远不够,剔除旧陋习旧观念,同样重要。
这条路,任重道远。
这时,罗盈春来唤她,曼佗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香炉上的香熄了。
火星子变成黑色的暗点,停据在香支最高处,烟也灭了。
曼佗只看了一眼,走了。
就这样吧,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是飘零孤茫的魂,人间或地下,有何差别?
冬日寒冷,早两天下了毛毛细雨,带着潮气,走出曼家家门,抬头而望依旧是被杂乱电线遮挡,黯寂无阳的天,楼台的边角长出了大片的湿青苔,散发着雨后清新的味道。
曼佗想,真就是一间破屋子。
一间囚锢了她二十年的破屋子。
就像当初‘曼招弟’这个名字。
而如今的她,终于能离开这间破屋子。
骑楼老旧,带着岁月烙印下的破败与沧桑。她与罗盈春一同下楼,脚踩在楼梯的湿石砖上,因砖缝里残留雨水,不时发出踩水般的滋滋声。
莫名想起高二时初见罗盈春的那一天。
尽管是夏日,但也是今天这般的阴雨天。
曼佗出声,“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对我的初印象是什么?”
冷不丁被问,罗盈春微微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曼佗不放过她,“好看还是不好看,有好感还是没好感,总得有个答案。”
罗盈春红了脸,“忘了,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很久吗?曼佗在心里粗算,好像真挺久的,从高二九月转学到现在大二寒假,快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