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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坐车也不敢求人,两人没日没夜地跑,离开了小村,离开了镇子,后来罗盈春的身体熬不住发高烧,学姐把从罗家偷出来的身份证丢给罗盈春,抛弃她想自己走。
“你偷了我家的钱?”罗盈春虚弱难受,哑着声质问。
“我也没办法,你就当是他们罪有应得吧。”学姐看着罗盈春濒死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心,丢下两百块,“盈盈,我是对不起你,但也救了你,一桩抵一桩,我和你的事算是扯平了,你别怪我。”
罗盈春苦笑,“扯平?如果不是你,我能遭这些罪吗!”
“你别他妈的全赖我!”学姐心虚,吼得大声掩饰罪行,“是我把你送去电疗?还是我逼你嫁老汉逼你当同性恋?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是个正常人,会遭着这种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又傻又蠢,是个同性恋就算了,还敢让别人知道,怪谁啊!”
学姐怒骂着跑了,罗盈春悲痛欲绝,身上只有两百块,没有手机也不敢在路边截车,咬着牙拖着病躯走了六七公里路,找到最近的小村,在药房里买了退烧药,硬生生扛了下来。
后来,罗盈春一路坐公交车,辗转了好几个市,没有毕业证,她能选择的工作很少,派单员、外卖员、服务员,刚开始还因为缺钱捡过纸皮饮料罐。
最初的那几年,她生怕被找到,不敢长时间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只要挣到一点钱就马上搬家离开,直到六年前,她来到市,来到c镇,遇见了琴姨,才安心地定居下来。
“那时我租琴姨楼上的房间,是因为她的麵包店。”罗盈春陷入回忆,说得缓慢,“我很喜欢做小糕点,以前学校上糖糕课,我做的中式糕点常常被老师夸,可逃出来的前几年,我几乎没碰过这些。”
曼佗泪流满面。
过日子如同吃苦瓜
罗盈春很少见曼佗哭,曼荣祥去世的那一晚,曼佗因无一滴眼泪被村里人诟病,她以为曼佗是不会哭的,直到那天清晨,曼佗哭求着自己别放弃时,罗盈春才知道,原来小屁孩也会哭。
现在,曼佗又哭了,无声落泪,泪痕满面。
“别哭。”罗盈春吻她眼角,“已经过去了。”
曼佗低泣呜咽,紧紧搂着罗盈春,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罗盈春,幸好你还活着。”
不敢深想当年的罗盈春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但她知道,如今的轻描淡诉下,都埋藏着折翅的痛。
若非罗盈春得到了逃生的机会,若非罗盈春咬牙坚持,是不是代表,世间多了另一个‘吴彤彤’?
无法言语此刻的怜惜,曼佗把罗盈春抱得更紧。
感谢你的坚强,感谢你的勇敢。
感谢你当初选择了与吴彤彤相反的道路。
“都过去十年了,我不在意了。”罗盈春不知曼佗心头沉重,抚着她的发,柔声安慰。
曼佗心里阵阵绞痛,沙哑着声,“后来呢,后来为什么搬到骑楼来?”
“后来呀,后来发生挺多事的。”罗盈春无奈苦笑,“那时候琴姨的女儿刚嫁到外地去,只剩琴姨一个人顾麵包店,经常忙不过来,我提出帮忙,她起初还不相信我会,后来看我熟练,便雇我在店里打短工。”
罗盈春回忆着说道:“记得我刚搬来的前半年,麵包店旁边的小学还在,我早上帮琴姨做麵包,中午和晚上到商场的超市上班,虽然忙碌但很充实,也能存下钱,可不久后小学合并搬走了,来买麵包的人也变少了。”
“琴姨的店受到影响,生意大不如前,我便主动辞了麵包店的工作,专心做超市的服务员,结果在超市遇到了不好的事。”
曼佗认真地听着。
罗盈春闭了闭眼睛,继续说,“其实老板和老板娘,就是王雪娟的父母,他俩对员工们都很照顾,只是他们家的超市员工多半是亲戚,那些人抱团排外,导致超市内部的暗里矛盾很多。那天我值夜班,下班后在员工室换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沾了精液。”
曼佗瞪圆了眼。
罗盈春也是抿着唇,明显在强忍恶心,好半晌才继续往下说,“我当时马上和值班经理说明情况,女更衣室出现男人的精液,肯定是有人偷进去过,我要求他查出入口监控,但他不愿意,并呵责我闹事,我不肯罢休,拿着证据找老板,要求老板给一个说法。”
“后来查到了犯人就是经理,但他是老板的亲侄子,有这层关系在,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超市了,要求报警,但老板娘生怕事情闹大影响生意,劝我算了,承诺解雇那位经理,也赔了我一大笔钱,劝退了我。”
“发生这样的事,我已经不想留在那种恶心的地方,拿了钱就离开。”罗盈春咬着牙关,语气忿忿不平,“谁知我离职后,那位经理扭曲事实,把所有脏水往我身上泼,到处说我不检点,说我勾引他和老板,才分到这笔钱,就这样,谣言从超市里传了出来。”
“那时候我委屈极了,回超市要与他对质,但他已经被解雇,根本不在超市里。那天领导层只有老板在,就是王雪娟的父亲,他怕我惹事,把我叫到办公室去,说给我一笔钱让我忍了,我吃过亏没敢要钱,直接走了。结果就因为我进了他的办公室,谣言越传越离谱,那段时间我呆在琴姨的阁楼上,压根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