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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忍忍到了晚上十点多。
今天来的人多,不大的客厅挤了小两桌,曼招弟看着十来号人又抽烟又喝酒,喝得红脖子现青筋依旧嗷着嗓子拚酒、拍桌、大声自夸或诉骂,心里厌烦极了。
而且整一个晚上,曼荣祥总不时让她到厨房拿碗拿蝶,像故意似的,一直在吴美芳面前使唤她做事,曼招弟心里的暴怒值终于达到了顶峰。
于是她不忍了,站起身来就要走。
“你去哪儿?”曼荣祥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臭,连站也站不稳,大着舌头指喝,“去,把桌上的碗筷收一收,然后把冰箱里的哈密瓜和葡萄拿出来洗了切了。”
曼招弟充耳不闻,背起自己的书包就要往屋外走。
“曼招弟!”
被无视的曼荣祥面子挂不住,怒吼了一声,但曼招弟头也不回,‘啪’的一声用力关门跑了。
弟你妈!
这个钟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曼招弟隻得打网约车离开,回到骑楼,曼招弟下车付车钱,看着六十多元的车费,气得想揍人。
最最最气人的是,一楼的楼梯门锁了!
自从发生小偷入屋事件,骑楼的楼梯门每天晚上都会上锁,今天曼招弟走得匆忙,忘了回宿舍拿楼梯钥匙。
快晚上十一点了,头顶月光寂廖,曼招弟颓废地靠向楼梯扶手,疲惫涌上,累得她隻想原地躺下。
怎这么累?
人活着,为什么会这么累?
在月光下站了约十分钟,曼招弟终于拿出手机给罗盈春打电话。
“喂?”电话铃响了好几遍,罗盈春才接通,曼招弟听着她软绵无力的声音,猜罗姨姨已经睡下了。
“你睡了吗?”曼招弟问道。
“嗯?嗯。”罗盈春在话筒里打了个小哈欠,懒洋洋的,曼招弟几乎能想象到她因打哈欠而眼含泪花,用手揉眼睛的模样。
“怎么了?”罗盈春问。
“我赶不及回宿舍,回来了,但是没钥匙上楼。”曼招弟说道,“你把钥匙扔下来。”
罗盈春真睡迷糊了,嘀咕了一句‘什么钥匙?要扔去哪儿’,两秒后又清醒过来,应了声‘哦哦’,说让曼招弟等着。
挂电话前,曼招弟似乎听见她穿鞋的声音,很快,三楼传出一声短促的狗吠。
鹅仔永不缺席。
永不缺席的,还有罗盈春。
曼招弟仰起头看她和鹅仔一起下楼,身上穿着带花边的短袖睡衣,睡衣上的草莓印花小小的,粉粉的,特别可爱。
再看罗姨姨睡乱了的鸡窝头,更可爱了。
曼招弟一扫心中阴霾,朝她笑。
罗盈春没有注意到曼招弟的表情,她一手牵着激动的鹅仔,一手拿钥匙开锁,嘴上不停地问曼招弟怎这么晚。
夜色撩人,静谧的月光悠然铺洒,温柔地落在罗盈春的脸上,映得那脸庞似绸缎般白润,晚间的蝉鸣一如白日时聒噪,连风也散不去十月末夏垒垒的闷意。
曼招弟定睛地看着罗盈春白嫩中酿着醺红的藕臂与细腿,听着她刻意低声的碎语,心头莫名被夏夜的躁热染醉。
纷扰骚乱,无法清醒。
交情很深,过命!
罗盈春知道曼招弟今晚请假去了县城的新家,并没有多问,隻叮嘱她晚上睡觉锁好门窗,调好闹钟。罗盈春就有这个好,只要曼招弟不主动提起,从不会多舌多言。
高三辛苦的日子一如往常,自曼招弟那夜摔门离开后,曼荣祥已连续两周没有回过骑楼了,曼招弟从不在意曼荣祥的去留,甚至觉得他不回来更好,自己一个人住舒心自在。
黄小丽的案件仍停留在调解阶段,黄小丽的父母无法接受立案开庭,一直央求调解,还不时到学校来闹,要求学校出面解决。
然而案件是在七中校外发生,尽管涉案人员中有七中的学生,但校方并无影响审判的能力,更没办法强硬让曼招弟接受调解,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曼招弟也曾多次被黄母拦下,各种威吓利诱,什么手段都使上了,可惜曼招弟始终不为所动,加上后来有罗盈春帮忙盯梢,让她能及时避开黄母,总是徒留无获的黄母渐渐不到学校来了。
可曼招弟心里很清楚,黄母绝不会轻易放弃。
又过了几天,法院给曼招弟打来电话,正式通知她开庭的时间定在十一月上旬。
还有十天的时间。
曼招弟在心里打算盘,开庭的日子正式定下来了,估计黄小丽的父母更加焦头烂额。
她让罗盈春继续帮忙盯梢,原以为开庭的时间定下,黄母会来得更频繁,可结果什么都没有,没有找她也没有到学校来,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终于免受骚扰,本应该松一口气才对,但曼招弟心里却越发的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果然几天后,调解员忽然给她打来电话,说是开庭取消,黄小丽的案件调解结束。
曼招弟愕然震惊,“我不接受调解!”
“可你的父亲曼荣祥,已经在调解协议书上签了名。”调解员语带为难,“你未满十八周岁,他是你的合法监护人,他所签的调解书具有法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