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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法证明吴母对吴彤彤实施家暴,更没有证据证明吴家父母让吴彤彤接受‘电疗’,一切在原地徘徊,根本走不出这森森牢笼。
“曼同学,你年龄还小,当下主要的任务是学习。我清楚你们家的情况,你现在站出来,义正严辞地控诉我们对彤彤不好,可嘴上说过以后,你又能为彤彤做什么呢?”
“我们家有点小钱,每年花费在彤彤的病上的金额并不少,药物、治疗、请心理医生等等,这些都需要花钱。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家暴,说我们养不好,一副正义者的姿态谴责唾骂,那换你来,你家并不富裕,如果我把彤彤送到你家去,你扪心自问,你能改变什么,你能做到哪个份上?”
“你双亲离婚,又各自有了新家庭,你夹在中间,近乎算被抛弃,现在口出狂言多管闲事,你有管闲事的底气吗?你有真正负责起一个精神病人的经济实力吗?”
“恐怕你连日常的照顾都做不到。彤彤发病的样子,你没有见过,我相信如果你见过,绝不会上门来质问我们,为何家暴。”
“成熟点,清醒点吧,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是要负责任的。就在你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思考过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吴父的语气咄咄逼人,眼睛更是直勾地瞪着曼招弟,那眼神似乎在嘲讽曼招弟的幼稚愚蠢自以为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你所愿。在我看来,你现在的行为,与网上那些只会嘴上批判的键盘手并无区别。不请自来地霸占道德最高点,并不代表你就是对的一方。”
明明是诡辩谬论,曼招弟却无法反驳。
罗盈春和王雪娟从屋内出来时,看到的是脸色煞白的曼招弟。
两人不知道吴父对曼招弟说了什么,但深知再逗留下去并非明智的决定,只能悻悻离开。
王雪娟回到家后,被王母臭骂了一顿,曼招弟听着渐远的责骂声,一时恍神。
月光洒在身上,全是哀寂。曼招弟被吴父无情拆穿,心底里丑陋的自大、自私、懦弱全被连根拔起,毫无遮掩坦露人前,烧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痛。
贸然出头换来的结局,是惨痛的。
纵然吴家有错,但正如吴父所言,她根本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自导自演一场笑话
“小曼。”罗盈春紧张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还好吗?”
曼招弟抬头望着漆黑无边的天,很想说不好,她很不好。
“是彤彤的爸爸对你说了什么吗?”罗盈春声音带忧,试探着问道,“他骂你了?还是威胁你了?”
“没有。”曼招弟满身疲惫肩膀塌耸,叹道,“我没事。”
不得不面对无能为力的事,不得不接受无法预测与掌控的意外,这是人生的常态。
曼招弟消沉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算是缓过神来。
午饭后,罗盈春给曼招弟煮了绿豆沙,曼招弟吃着清爽凉口的绿豆沙,开口,“吴彤彤的事,别管了。”
罗盈春愣了愣。
“为什么突然……”
“不是突然。”曼招弟说道,“我们本就没有立场插手别人家的事。”
说着,曼招弟抬起头,看向罗盈春,“这是现实。”
现实不是小说,不是电视剧,没有预告也没有提示,更没有人自带主角光环作弊地得到偏爱巧合与幸运。所有的一切都有框架规条,所有的个体都不存在特殊,活在自己的位置,才是最合适的归属。
对错与善恶的背后,隐藏着许多因果缘由,以及身不由己。
罗盈春一瞬哑言,半晌后才喃喃出声,“那彤彤,怎么办?”
“不知道。”曼招弟说道,“哪怕我们继续干预她的事,这个问题,都不会有答案。”
“我和你,都没有能力改变她的人生。”
罗盈春不再追问了。
曼招弟回想这大半年所谓的‘帮助吴彤彤’,就像自导自演了一场笑话,场内人自我感动,场外人漠然看戏,而被架在高台上的吴彤彤,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实则性变化,她们付出的努力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再一次,曼招弟再一次明白了什么是‘认命’。
彻底地。
开学前一天,曼荣祥回家来了,他一脸喜气,到处宣扬说吴美芳生了个儿子。
“妈,县里那套房子还没装修好,只能等你孙子满月后再搬进去。满月酒我们打算在美芳老家办,等你孙子百日宴才回乡里办……”
曼招弟看着他跪在家里的神台前念念叨叨,莫名心烦。
八月一日暑期补课,新的高三一班从外班调进了五位尖子生,而原班的人员没有变动,只是有几位同学已经不回学校了,包括吴彤彤。
“确认是转学了。”王雪娟也是刚收到消息,“原来她爸早调任了,怪不得这几天吴家一直有小货车出入,大概是要搬家,吴彤彤也转学了,没人知道她转到哪里去。”
曼招弟心里莫名空落。
倒不是舍不得吴鹌鹑,而是这事就这么匆匆散场落幕,没有一点预兆,就像得到非常美味的食物,可才吃一口尝到滋味,竟被抢走了,怎么想都觉得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