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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曼招弟更加疑惑吴父此举的目的。
“换个角度想,还是值得欣慰的,彤彤在班级里有关心她的朋友。”吴父先开口,“比起以前请的家教老师,曼同学对我们家彤彤上心多了。”
曼招弟对这种暗带讽言的恭维没作任何反应,不管是什么关系,暴力不可取,曼招弟倒想看看吴父用什么理由为吴母开脱。
“你去过彤彤的房间,平时在那个房间上课补习,感到压抑吗?”吴父问道。
“再压抑,也是你们给吴彤彤布置的房间。”曼招弟应,“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们吗?”
吴父挑了挑眉,“谁告诉你她的房间是我们布置的?”
这下轮到曼招弟挑眉。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吴父说道,“但彤彤的房间,是按照她的意愿布置的。白墙、白床,白柜子、黑白色调,没有鲜亮的颜色,这些,全都是应彤彤的要求。”
“房间里的摄像头也是?”曼招弟问,“我不相信她主动要求在自己房间里装一个摄像头。”
“摄像头的确是我们装的,但也是在你要求到彤彤房间补习后才装的。”吴父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反问道,“你认为不对?”
“是!”曼招弟严词厉色,“我相信没有人愿意被二十四小时监视,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一般正常人的确是这样的想法。”吴父苦笑了一声,“可你自认为的标准,是否适用于每个人?”
吴父的声音变得阴沉,“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曼同学,你是个聪明人,肯定懂得这个道理,衝动只会让你陷入被动。”
“在未了解我家实际情况的前提下,闯进我家,做出所谓英勇正义的无厘头行为,这叫‘幼稚’;而私闯民宅,破坏我家财物,这叫‘犯法’。”吴父眯了眯眼睛,“如果你年满十八周岁,又如果我执意追究控诉到底,我想,你的罪行足以拘留十五天。”
曼招弟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但我刚才说的只是如果,你是彤彤的同学,我不会为难你。”吴父语调一松,换了平常的口吻,“不必紧张。”
先威吓后施恩,成年人的狡猾老练,让曼招弟格外恼火。
吴父似乎看不到曼招弟的表情,自顾说道,“装摄像头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简单概括就是,彤彤并非心理健康的正常人,让你和她独处,我们不放心。”
“!”
曼招弟愕然。
“她有精神病。”吴父淡淡出声,似乎口中说的,并非自己亲生女儿的事。
曼招弟心里飘过一连串慰问苍生的祝福语。
“关于她的具体病况,我无法告知。”吴父看着曼招弟的表情,失笑,并不诧异她的反应,“彤彤的病已经持续好几年了,独自一人时,她会突然大喊大叫,不管你怎么骂,怎么打,都不会停下来,除非等她自己累了,不然她能喊一整晚。”
“这就是你自认为的‘家暴’。”吴父说道,“未见全貌,别先急着定罪名,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外人。”
‘外人’一词顿时让曼招弟恼羞不已,急忙从吴父的话语中挑出痛脚,“但你们打过她,你刚才也承认了。”
“对,我们打过。”吴父不惧曼招弟的质问,“但也只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很多家长会打孩子,但目的仅是希望孩子错误的举动得到矫情,不再犯同样的错,这种情况,并不属于你所说‘家暴’。”
“曼同学,你帮彤彤补课时,想必也是心力交瘁,恨不得打骂她一顿,却又不得不顾虑她的情绪。这样的疲惫无力,我们作为家人每天都在面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相信你能懂我的意思。”
曼招弟一瞬哑言。的确,她帮吴彤彤补课时,经常因为吴彤彤的不配合而气得半死,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忍耐,个中滋味,真的只有经历了才明白有多可怕、可怨。
但是,吴彤彤的病不是错误,更不是吴家人伤害吴彤彤的理由。
曼招弟直视着吴父,并不接受他强词夺理的诡辩,“那电疗的事,你们怎么解释?”
‘电疗’二字一出,吴父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头,眼角的眼睑也随即眯了眯。
竟然是真的!
曼招弟阴脸冷瞥着吴父,被他刚才的惺惺作态恶心到了,“也是因为不得已?”
但下一秒,吴父脸上那一丝破绽收得干干净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讥言,“有证据吗?凡事讲求证据,如果你能证明我们让彤彤遭受了你所说的‘电疗’,可以随时报警。”
曼招弟气得咬牙,她手上根本没有实证,吴父亦笃定她空口无凭,所以有恃无恐。
而且就算报警了,又能改变什么?
在得知吴彤彤可能遭受‘电疗’后,她查过许多资料和案件,过往的无数受害者中,根本没有谁得到真正的平反。
加害者被谴责后依旧逍遥,而那些同为刽子手的无知家长,丝毫不觉自己错得离谱。
‘父母’一词,给他们撑起了一把肮脏的庇护伞。
兜兜转转后陷入了僵局,曼招弟肩头沉重,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