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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食堂的事,父女两人就这么默契地揭过不提了。第二天是中秋,入秋的田螺最肥美,曼荣祥前一天晚上在自家鱼塘里挖了四斤田螺,还抓了一条鱼,曼招弟书呆子一个,五谷不分六畜不认,不晓得那是什么鱼,听着曼荣祥喊它‘大头’。
鱼也接地气了。
吃过午饭,曼荣祥在家里杀鸡杀鱼,让曼招弟把养了一晚上的田螺搬到家门口,等会儿用钳子剪掉田螺尾巴,好等爆炒时更容易入味。虽然曼招弟不明白为啥轧个田螺都要如此劳师动众,但还是依言去搬那个大塑料盘。
搬不动。
为了让田螺吐沙净泥,大塑料盘里头盛满了水,曼招弟这种虚有其表的体力渣渣,表示二十斤已是她最大的承受范围。
她连拽带拖,盘里的水撒出来不少,可塑料盘却没移动两米,索性摆烂放弃,衝厨房里的曼荣祥大喊,“很重啊,搬不动。”
曼荣祥不耐烦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你真是没用。”
说着,曼招弟听到放下刀和衝水的声音,曼荣祥擦着手出来了。
“还撒了一屋子水。”曼荣祥一见地屋狼藉便来气,手脚利落地把那塑料盘搬到家门外,才急匆匆进厨房去,“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记得先把地擦干净。”
曼招弟把这话左耳如右耳出,擦干了地后,搬起小板凳到家门边,拿钳子夹剪田螺的尾部。
养了一晚上的田螺已经干净了许多,个头稍大点的还爬到了塑料盘边,差点‘越狱’成功了,曼招弟捞一个剪一个,剪好后丢到旁边的桶子里。这种活儿她小时候没少做,尽管这些年跟外公生活不怎么过节,但有些记忆,始终是忘不了。
隔壁屋传来了鹅仔的吠叫声,曼招弟才想起来快一天没见着罗盈春了,今天是中秋,不晓得罗盈春阿姨怎么过节。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可还没打开与罗盈春的对话框,旺旺雪饼的信息先炸出来。
自从王雪娟知道了曼招弟的手机号码后,死活缠着曼招弟要加她的微信好友,曼招弟不同意,点了无数次拒绝,最后旺旺雪饼放大招,威胁说要是不通过,就把曼招弟的手机号码公之于众。
曼姐虽然无所畏惧,但被这块饼烦上头了,最后不得不答应。王雪娟甚至得寸进尺,把陈婷的微信号也推荐给她,硬是让她同意通过。
底线就是这么一步步往后退的。
不用看都能猜到旺旺雪饼的信息内容,十有八九是让自己今晚到她家去,曼招弟之前明确拒绝过邀请,这会儿看也懒得看,给罗盈春发了条信息:
-曼:你不在家?
没过多久,罗盈春回復了:在琴姨的店里,有事找我?
事倒没事,曼招弟抬头看了一眼罗盈春家里紧闭的铁门:没事,只是刚才鹅仔吠得很厉害,我以为你在家。
-罗:肯定是跟鸭仔打架了,两隻都不消停,一打起来跟杀父仇人似的,回家后我教训它们。
曼招弟有些心虚,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喊了几声,起码屋内没有打架的动静。
抱歉了鹅仔,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可你本来就是隻大黄狗,也白不了。
罗盈春不在家,曼招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好一阵后,才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爸今晚炒田螺,我给你留一点?
-罗:先谢谢了,但琴姨今晚也做,你们吃吧。
曼招弟挑眉,罗盈春晚上也留在琴姨那儿?不回家吗?
但曼招弟没有多问,隻回了一个ok手势。
忙活了大半个下午,曼招弟终于弄好了一大盘田螺,刚把四斤田螺搬进厨房,便见曼荣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元,递到自己面前,说,“你芳姨今晚也过来,她喜欢喝椰汁,你去楼下的铺子买一瓶回来。”
中秋夜里的鸭屎香
曼招弟早猜到逃不掉。
她没有马上接过钱,而是看着曼荣祥,很想说,别让那个女人来。
“拿钱啊。”曼荣祥见她不接,不耐烦地催了一声。
话说不出口了,曼招弟伸手接过钱。
曼荣祥看了看她,“你要是有想吃想喝的,用剩了的钱买吧,找零不用给我了。”
真的变大方了,以前可没这个好待遇,曼招弟没应声,转身出门了。
楼下的铺子并不是真的在楼下,骑楼一层正对大街的是水果檔,去小卖铺得绕到骑楼后的铺子。
这种类似旧西关楼的骑楼设计,却不像西关大楼般宽敞,建楼时,第一层利用中心的承重墙,分割了两边,前后都是铺子,以方便出租小檔口做买卖。
路边蝉鸣聒噪,曼招弟从楼梯下来,穿过小巷子,慢悠悠地绕到骑楼后,塑料拖鞋踩在青砖石板上,脚底带着夏日午后的炙热余温,每走一步都像踢起蛰伏在地的暑气。
已经十月中旬了,鸡腿大省还是那么热。
涂上酱油都能烧成酱油鸡了。
小卖铺很快便到了,铺子格局倒没怎么变,只是多了一个高高的大冰柜和几个小货架。回c镇后,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儿买东西,明明小时候总来帮曼荣祥买散装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