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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拐进了另一条街。
即便如此,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落雪也没浇熄百姓们共庆上元佳节的热情。
河边有不少人在点荷花灯,还有放孔明灯的,少女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祈愿,或虔诚,或娇羞,不一而足。
宋归鸦见身边的姑娘眼眸一闪一闪的,提议道:“我们也去放一盏。”
满街都有孔明灯卖,宋归鸦从最近的摊贩手上挑了一盏最贵最好的回来,大手一挥递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却没接,也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孔明灯瞧。
宋归鸦问她:“怎么了,可是觉得这盏不好看?”
孔明灯用作放天祈愿,以竹篾为框,糊上辟火纸,底盘放置松脂了事,不似花灯那般形貌多样,她便以为她是不喜欢。
然而姑娘却是面露骄矜,来了一句:“你来放给我看。”
宋归鸦颇为疑惑,却也没多问,举着孔明灯走到她面前,吹亮火折子,点了松脂,随即将灯轻轻靠近她,“我一个人拿不住,姐姐能否帮我一把?”
长公主迟疑一瞬,伸出手学宋归鸦的样子捏住了灯的另一头边缘。
不消片刻,孔明灯便逐渐脱离她们的指尖,缓缓飞了起来。
长公主仰头,目光随着孔明灯不断上扬,眸色里透出些许不谙世事的少女才有的探究之色。
往年在宫中赏天灯,都是宫人在湖面上放,群灯升天,与湖光一色,煞是好看,她和父皇母后们在通常都是坐于殿前观赏,却从未亲手放过,也不知近看原是如此简易的东西。
见她微微出神,宋归鸦也不作他想,温声提醒道:“该祈愿了。”
闻言,长公主却不似其他女子一般闭眼祈福,而是目不转睛地看向同样没有闭眼祈福的宋归鸦,“我若是想得到什么,自会有人双手奉上,又何须向天乞怜。”
宋归鸦一怔,倏然笑开,“姐姐当真是绝俗。”
放完孔明灯,两人便在长街上游逛,长公主心性即便再成熟,见着那琳琅满目的玩意儿也依旧忍不住驻足赏玩,眼里透着种种新奇。
有时在摊前逗玩的久了,宋归鸦也不催促,全然忘记她们正在被人追捕,隻跟在后头给银子,拎东西。
走到一家胭脂铺前,长公主被里头姑娘们额心点缀着的时兴花钿给吸引了目光。
宋归鸦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单手拎在肩背后,领着长公主迈了进去。
“走,进去瞧瞧。”
一进门,店里的女掌柜便看出两人衣着不凡,笑容满面地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
“哟,两位贵客大驾光临,想买点什么?小店有上等的龙井,要不先喝点茶暖暖身子再慢慢挑?”
“也好。”
两人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挑选着掌柜亲自选来的胭脂。
宋归鸦挑了几样东西置于桌前,执起一支笔蘸了妃色的胭脂,而后摘下长公主脸上的白狐面具挨近她。
长公主却侧头避开了近在咫尺的笔锋。
宋归鸦收起笔势,问道:“方才姐姐在门口瞧见那花钿路都不走了,竟是不想点上一枚么?”
不知想起什么,长公主神色一敛,“我眼尾含一颗血痣,乃天煞孤星之命,不可如寻常女子一般妆点花钿。”
所谓鬼神之说,宋归鸦向来不放在心上,更遑论什么天命所归一切皆有定数。
她向来隻信奉:命由己不由天。
然而京城之地,又确有此说法:眼尾含痣,不可点花。
不论民间百姓还是帝王之家都有所信奉,朝堂之上更是敬有国师之位,故而她不能勉强别人也跟她是一样的想法。
但实在也不愿承认眼前这般女子是什么天煞孤星。
宋归鸦唇抿成一条直线,温声道:“姐姐若信我,我便愿为姐姐逆天改命。”
长公主面露讶然,挑眉看她,片刻后略一颔首。
宋归鸦展颜一笑,执起笔顺着眼尾那颗血痣细细地勾画着,她面容端肃,眉眼认真,丝毫不见玩弄之态。
隻三两笔,一隻憨态可掬的赤狐便醉卧于眼尾。
那颗预示着不祥的小痣,竟变成了那狐狸的小鼻子,娇俏可爱得紧。
宋归鸦收笔甩进笔洗之中,将铜镜放在她面前,“如何?”
长公主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久久不能出声。
直到胭脂铺打烊,长公主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里头走出来的,耳边却还环绕着掌柜的那一句句“简直神了!”的讚扬声,以及路过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驻足的惊叹声。
路过更夫,听到一声声梆子声,她才回过神来。
亥时已到,该回去了。
方一转眸,她便看见宋归鸦雪落满头正楚楚凝视着她的样子,不知怎的,她心中竟浮现出“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便算共白头”的悲凉之感来。
手里头的东西太多,且夜里雪路不好走,宋归鸦便去雇了一辆马车送她回望江楼。
走到一半,长公主却让她改了道,送她去威远侯府。
马车刚停在府门前,恰好撞见面露焦容的孟静姝,宋归鸦以为她和兄长出事了,立马跳下马车。
“孟姐姐怎的在这?发生何事了?兄长呢?”
孟静姝见着宋归鸦,心下一惊,正要说话,转眼便看见从马车里头出来的长公主,立马撇下宋归鸦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