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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大约强势婆婆都不把弱势媳妇放在眼里,翻不起浪,不必特意堤防着;但是封建婆婆又要维持家族的等级秩序,正妻自然比小妾尊贵,若是正妻又是婆婆的娘家人,那不仅比小妾尊贵,且理应比小妾得宠。

金花瞅准了这一点,准备猫在这个夹缝里,让太后帮她出头,她悠然躺平了咸鱼到当太后。

万一太后看她可怜再赐她个小娃娃教养,人生就完美了!

眼前太后给她出的法子竟然是去养心殿?金花媚眼如丝,脸埋在太后膝头无声笑了。

算计

福临难得辍朝,决心好好散荡几日,一早同皇后行完礼,大婚的仪典总算全拜完了。

二婚头,他嫌麻烦,打着国库空、战事紧的旗号,把正日子的整日礼乐都蠲了,只留了册封礼、和卺礼和拜见太后、大妃们这三样,就这样他仍旧嫌累。

好处是三日辍朝从拜太后这日算,往后还有两日闲适。

眼前的皇后从慈宁宫出来又恢复了乖巧温柔的样子,着礼服,像只小黄鹂鸟儿。他故意站直了受了她一拜,主要是想提醒她当了皇后又怎么样,国是朕的,家也是朕的,贵为皇后也不过是妻,夫为妻纲,可别想错了,以为当了皇后就能在后宫为所欲为。

回养心殿略坐了坐,想起来什么,跟身边的大太监吴良辅说:“遣个人去坤宁宫守着,有事赶紧来报。”

吴良辅摸不到头脑,今日新后受嫔妃的礼,能有什么事。正犹豫着往外退,顺治帝又说:“散了叫佟妃来养心殿伺候。”

吴良辅才明白了,是怕佟妃娘娘吃亏。那万岁爷昨夜非要去景仁宫,这不是把佟妃娘娘往风口浪尖上送吗?皇后娘娘的脸面往哪搁。

事已至此,吴良辅让自己的干儿子吴福和吴禄去坤宁宫守着,他俩一个老实,腿脚快,一个机灵,跟各宫的宫女太监都熟,万一皇后娘娘要动家伙打人,一个通风报信,一个从旁照应。就佟妃娘娘那小身板儿,罚个跪她都受不了。唉。

结果只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跟着佟妃娘娘的便舆回来了。

吴良辅问:“怎么?”

吴禄答:“皇后娘娘怕佟妃娘娘累,让先回宫,又让尚乘轿预备了便舆,正好送来养心殿伺候了。”

吴良辅心想,这个皇后娘娘,知道轻重,可不是省油的灯。

佟妃进殿时,顺治帝正在看书,听到佟妃爱娇的声音才抬起头来,正见她跪在地上,福临皱皱眉:“不是不让你跪嚒?还这么着……”

佟妃身板弱小,身子重,这一跪自己站不起来,佟妃的小宫女细竹见万岁爷没有要扶的意思,忙上前把佟妃扶起来。

顺治帝释了卷,让佟妃去旁边榻上坐,问:“今日皇后可说了什么?”

佟妃低着头,委屈巴巴地说:“万岁爷,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可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看就是没说真话。

顺治帝想,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敢对朕明言。又说:“今日散的倒快。”

佟妃没接茬,她是领了金花恩典早回来歇着,但是她不想告诉眼前的男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她只告诉他被孟古青打了这种事,还要遮遮掩掩被他追问不过才告诉他。其实自从佟妃被打了,两人欢好时,她被打的那侧脸总在顺治帝眼前晃,只是他没留意,心思都在别处。好在印子全消下去前,他终于看到了。

福临看了眼佟妃,小小窄窄的脸儿,腊黄的皮肤,只有那对眼睛,含情的一对杏眼儿,提醒他以前她是个多么爱娇的俏人。

上次她被孟古青甩了个耳光,也没跟他说,过了好多天,他偶然看到她脸上有个浅黄色的印子,蹭了蹭,蹭不掉,一碰她还躲,再三追问才知道,是孟古青因她承宠,甩了她一个耳光。

福临心里勃然大怒,表面上却没露出来,只是不入后宫则已,入后宫就翻佟妃的牌子,还公然让她宿在养心殿,对佟妃有多宠爱,另一边就对皇后多冷淡。

再过一阵子,他力排众议将皇后孟古青降为静妃,迁居永寿宫侧宫。与静妃形成鲜明对比的,佟妃有孕,身前多了个金贵的肚子。

可惜的是,福临跟佟妃一向没话,他跟她说超过十句就该厌了,佟妃识字,但是仅限于自己的名字和常用字,她不爱看书,听戏也只喜欢热闹戏,以前觉得她年纪小,现在就觉得她是块儿木头。

福临看佟妃委委屈屈坐着,突然就没了兴致,也不想问她今日嫔妃向皇后行礼的细节:“你身子沉,回去歇着吧。”转头对吴良辅说,“好好送佟妃回去。”

下午福临领着皇后和嫔妃去慈宁宫请安,一进屋,先闻到一股肉香气。行过礼,太后跟嫔妃说:“去吧。”独留下福临和金花。

众嫔妃踩着花盆底儿垂着头,脸上不约而同都是一脸不忿儿,昨儿是佟妃,今日该皇后啦?太后倒替万岁爷翻了绿头牌?怪不得人人想坐皇后的位子。

太后说:“在我这儿吃点点心吧?苏墨尔做了酸汤羊乌叉,爽口又滋补。夏天吃正好。”

福临本想请了安快点回去,如今母亲这么殷勤,只得顺着母亲说:“正好饿了。”好在膳间太后并没有说什么让他难受的话,三扒两扒吃完。金花就立在旁边伺候。

膳后,苏墨尔捧来一碗汤。

福临接过来一闻,香气有些古怪,端着碗顿了顿,太后说:“夏季喝的凉茶,味道有些香气,我喝着倒还好。”福临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和母亲起嫌隙,闭住气喝了大半碗。金花一眼望到太后脸上,太后对着她抿抿嘴儿,笑而不语。

看看太阳快落了,太后说:“我的儿,早点回养心殿,皇后也跟着去。”

福临心里厌恶,想着临了还是说了,母亲从小安排他的生活,当年他还小,后来他亲政了,再后来他大婚了,如今他第二次大婚,娶了太后娘家的姑娘,她还是不满足,还要安排他。

只是福临入关后醉心汉学,以仁孝治天下,他不答,也不驳,行了礼出来,闷闷不乐上御舆回养心殿。

夕阳如血,北京的六月空气中笼着一层雾气,空气湿哒哒的,混着暴晒了一日的热空气,闷热,烦躁。仿佛要下雨。

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太后的话勾起他的愤懑,福临觉得浑身躁得慌,自己像裹在龙袍里的一尾鱼,浑身滑腻腻的。滑腻下的皮里却是一团火,两相夹击,他要窒息了。

到得养心殿,一回头看到皇后,金花听太后的嘱咐,穿了一身嫩桃粉的旗装,滚着艳桃粉的宽边儿,簇簇新,在傍晚的夕阳里浑身宝光闪闪,直肩、细腰、宽袍身遮不住的突出的胸|脯……还有那张脸,也是粉扑扑的,眼角尖尖的桃花眼儿,眼中是一泓深深的秋水,细巧的鼻子,鲜艳欲滴的唇,微微张着,更显得色|气。

偏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也那么不老实。

金花跟着福临到养心殿西暖阁,一进殿行了礼,正起身,听福临问:“说吧,想怎么着?”

金花看了看廊下候着的太监和小宫女,垂着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怯怯地说:“万岁爷,臣妾想要个孩子……”

话还没说完,金花眼前一黑,人已经被福临打横抱起来,殿里的柱子、匾、房顶、书架子、花瓶 、帐幔……一切都在她眼前又跳又晃,一双有力的臂把她捧在怀里,她挣了挣,就像只猫儿似的,只不过让他抱着她走得更快了。她抬头只看到福临的下颌角,微微的青,是刚长出来的胡子茬儿。

几乎无声地被扔在床上,身下是一领象牙丝编的凉席,再下是厚厚的锦褥,金花像是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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