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顾云合抬腿,向过道走了过去。
周惮没撩眼皮,她也没侧过头去。
经过男人身边时,两人都没看向彼此。
唯有擦肩那一刻,深深浅浅呼吸缠绕,交织又融合。
浓厚的呼吸亲密糅合在夜色里,沸腾发酵,是火山爆发前最后的宁静。
顾云合终于止住了脚,停在了男人身旁。
周惮似乎眼皮动了下。
顾云合回头,出声:“周先生。”
她声音是冷静的,像是真的就只是在简单提醒过道里素不相识的一位陌生人。
“过道里不允许抽烟。”
平静的声音犹如导火线,轰的一声引爆了炸弹,点燃了火山。
周惮抬眼,桃花眼底暴戾神色一览无余,深重到几乎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步。
他额角青筋暴涨,手臂上扎实的肌肉竭力紧绷着,抬手,抓住了顾云合的胳膊。
而后毫不收力地将女人甩撞在墙上。
随即他精准无误地在黑暗中瞄准到女人纤细瘦弱的脖颈,大手强硬地掐在上面,将顾云合摁在墙边动弹不得。
顾云合后背撞得生疼,生理性眼泪几乎是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她挣扎着去抠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周惮却半分没有收敛力道。
男人靠近,深重的呼吸打在她耳侧。
“国外玩够了?”他讥嘲,眼眸晦暗深涩。
“顾云合,你回来找死的吗?”
开学
◎周惮啊!咱们宁圳大学里头响当当的人物!◎
五年前。
贡县离宁圳市距离算不上远,但坐大巴车走老路,还是得要不少时间。
近九月,天气闷热,虽然还是早上,整个空气中都已经是炙热的暑气。
老路年久失修并不好走,路上碎石子和受热裂开的裂痕到处都是,在好几次车身剧烈颠簸中,顾云合都怀疑下一秒这辆破旧的大巴车能当场散架开来。
大巴车内空调制冷效果不好,靠在椅背上不一会后背上就能起一层薄汗,她只能僵着身子直挺挺地坐着,听着后面小孩的吵闹声和隔壁大叔的呼噜声响了快有两个小时,大巴车这才摇摇晃晃挺进了宁圳市汽车站。
出了站台,外面车站广场上站着不少拉客的司机和小旅馆的老板。
“车站附近旅馆,六十块一晚热水空调不断电……”
“市中心走不走,二十块一人五十块包车……”
顾云合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稍微拉开了点领口透了透气。
她天生皮肤白又细腻,此时因为闷热脸颊上泛起浅浅的红晕,鬓角几缕发丝被热汗黏住,站在光下跟瓷娃娃似的。
“小妹妹,是坐车去宁圳大学吗?车上有空调。”旁边有拉客司机眼尖地瞧见正拉着行李箱步履匆匆的她,忙走过来问。
顾云合停住脚。
她呼出一口热气,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淌至下颌的汗,开口问:“多少钱?”
“三十一人,来我帮你拖行李箱!”拉客司机眼看着就要来帮忙提过行李箱。
听闻价格后,顾云合吓了一跳。
她擦汗的手一顿,想了想自己才锐减的生活费,她犹豫着把行李箱往身后带:“……不好意思呀,我不坐了。”
弟弟顾云昌今年到了该上高中的年纪,生活、学习资料、补课费等花销增多。
再加上为了弥补他中考分数和贡县重点高中分数线差的那十几分,顾母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到处借钱,最后才把顾云昌塞进了重点高中。
最后的结局就是顾云昌大摇大摆地去上了学,她拿着每月减少了四百的生活费,坐上大巴车来学校。
“这天气多热啊,要不我给你便宜点,二十五,把你送到宁圳大学门口。”拉客司机继续道。
顾云合砍价:“十块。”
“多少?!”拉客司机迅速把手缩了回去,反应过来后他脸色一黑,声音拉得又高又洪亮,“小妹妹,宁圳大学离这儿二十多公里,十块钱你开玩笑吧,我车可不是破三轮!”
宁圳市是最早沿海开放的一批城市,早已发展成为国内经济数一数二的大都市,物价高得离谱,按着以前的生活费和学校里得到的奖学金助学金,顾云合都只能天天吃食堂才能勉强过下去。
别说小汽车了,她现在连破三轮的钱都出不起。
看着拉客司机气急败坏走远的背影,顾云合垂下眼,走到街对面的公交车站等公交。
公交车来得很快,宁圳汽车站是站,车上没什么人。
她提着行李箱上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刚准备酝酿一下睡意,手机就响了起来。
室友方一可嗓门挺大:“云合你到了没有啊!今天新生来得特别多学生会都忙不过来了,快速速过来救——同学你好,是美术学院的对吧,录取通知书放这里学籍档案放那边,然后登记……”
方一可在那边手忙脚乱了一阵,吐槽道,“另外几个志愿者都笨死了,急需咱们貌美心善又仔细的云合救场!”
顾云合笑了一下。
此时公交车正在站台前停住上下乘客,等最后一位大姨下车后,车门徐徐关上,公交车又缓缓启动。
她侧头看了眼窗外:“我马上就到了。”
刚挂断电话,就只听得街头突然响起爆裂般的轰鸣声,右边马路转角处猛地驶出来辆银色跑车。
随即公交车一个急刹,顾云合下意识扶住前面座椅的把手,整个人还是随着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前倾,重重撞在前面座椅上。
“吱——!”
银色跑车和公交车几乎同时停了下来,两车之间相隔的距离不超过半米。
是差点就会刮蹭上的程度。
顾云合被撞得半天喘不过气,只能听见公交车司机的怒骂:“妈的开车不要命啊!”
顾云合视线下意识转到那辆银色跑车上面去。
只见跑车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探出来个嬉皮笑脸的脑袋。
“不好意思啊师傅。”副驾驶上的男生挺年轻,看起来也像是个学生。
男生朝公交车司机挥挥手,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语气却是满不在乎的。
他从车里偏头看了眼公交车车身,努努嘴:“您这不也没撞上嘛。”他笑哈哈,“再说,撞上了话赔您钱不就成了,多大个事?”
公交车司机像是被他这种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命的态度唬住了,梗着脸半天没憋出来句话。
那男生像是转头过去和驾驶位上的人说了句话。
顾云合这才注意到驾驶位上的人。
驾驶位上还坐着个男人,穿着件黑色的t恤。
公交车望过去视线太高,看不见男人的脸。
只能瞧见他漫不经心掌着方向盘的手,手臂筋骨微突,肌肉线条悍厉而流畅。
关于这场差点发生的意外,男人没发表过半句言语,只松松垮垮地靠坐在位置上,一副浑然天成的懒散不羁样。
顾云合收回了目光,抬起手揉了揉撞得生疼的肩膀。
副驾驶的男生朝司机供了供手背,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得勒,您先走。”
半晌,公交车司机重重哼了一声,一边打着方向盘驶离,一边嘴里还在骂:“这些年头,一个个小年轻开着跑车了不起完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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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圳大学向来开学要比其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