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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次,孟易觉是有保证的。
剑祖,绝不可能在天雷之下存活。
修仙者眸光灼灼,坚定而又果决地摇了摇头:
“剑祖绝不可能在天雷之下有存活的可能。”
“修仙者以灵魂承受天雷的重量,唯有灵魂足够强大,才能够蜕变为仙,天雷,既是一道考验,亦是一次磨炼,如果灵魂无法被天雷认可,就注定不可能成仙。”
“而剑祖,他压根连灵魂都没有,更遑论挡住天雷。”
没有人能在听见这一事实之后无动于衷,药鬼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表象,当下喊了出来:
“什么?!”
“那个剑祖,不过是一道执行一定命令的傀儡罢了,也不知道他到现在运行了多少年,但是总之,他没有灵魂,在天雷轰击之下,必死无疑。”
孟易觉一开始也怀疑是自己判断出了错误,但是在她的视野之中,“剑祖”的内部,的确是空荡荡一片的,无形之剑并非无形,而是因为,他没有灵魂,所以他的灵力也没有颜色罢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造出来的,又是怎么维持运转的,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足以解释一切种种不合理之处了。
况且现在,孟易觉也隻能相信自己的这一判断,否则他们根本毫无生路可言。
“那你为什么……”
药鬼又一次张口,但这一次的问题却被孟易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孟易觉的双腿还有些颤抖,却仍旧坚定地走到了他身前:
“别说那么多了,幻境就要破灭了,快带着步思帷走!”
无情道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指尖在药鬼的脖颈一滑而过,剑祖深种于其中的灵力印记瞬间被抹消。
她从怀中掏出一颗普通的珠子,如果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那颗珠子底部盛有半杓流光溢彩的世界,正昭告着对方并不平凡的身份。
孟易觉低低地对珠子暗语了几句,就连药鬼也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下一秒,那颗珠子就被塞进了他的怀里。
冰冷的视线落在他和主动靠了过来的程沉身上,孟易觉的嘴张张合合。
这次他确信他看清楚了。
“违背誓言者,死。”
是诅咒吗?
药鬼有些迷茫,搞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信息量有些过大,让他这颗超出常人数倍的大脑都有些过载。
可还没等他问出口,便是“刺啦”一声。
茫茫的树海被切出了一个小口子,老人的脸和魔界的天光一起出现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时间到了。”
药鬼第一次发现“剑祖”的声音原来是如此冰冷。
“啧!”
他听见孟易觉狠狠地啧了一声,然后一阵白光闪过,视野中就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耳边迷迷蒙蒙传来孟易觉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虚弱、微小。
“……天雷,引!”
献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孟易觉的身体里有了一个开关。
可能是因为她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对她格外温柔,给了她选择权力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天雷曾经寄居在她的心臟让她特别熟悉这种力量的缘故, 总之她知道, 这个开关是天雷的开关, 是登仙的叩门砖。
但她不敢用。
并不仅仅是因为那道盘踞在她心脏深处的天雷太过强大,更是因为, 她无法离开步思帷。
她怎么可能离开那副样子的步思帷呢?
就算要走, 也不急于这一时吧?她总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想要等到步思帷身边再没有什么威胁的时候, 想要等到步思帷已经不会像这样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 她再带着步思帷的记忆离开。
但她总是在害怕,害怕步思帷会变得越来越离不开她, 害怕她……会越来越沉溺于步思帷,所以她一遍又一遍地将那道排骨汤端上桌, 想要提醒自己,家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
她做不出那种味道。
当她和步思帷坐在一张桌子上时, 她看见步思帷一口一口、乖巧地喝着自己所炖的汤的时候, 她的内心总是五味杂陈。
一旦和人接触, 一旦心里住进了人, 她就总是容易变得这么复杂、难以理解。
伤痕累累的人抬头望去,雷云还在汇聚,接下来是第二道雷。
她扭头, 剑祖就躺在她的旁边,浑身焦黑,了无声息。
当她按动身体里那个开关的时候, 这个没有灵魂的人偶明显是感知到了什么的。
那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上突兀地显出一派恐惧来,在他大张的瞳孔中,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被浑浊纠缠着。
在那一刻,孟易觉不免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那孟易觉又为什么会在他的眼中看见绝望、看见愤怒、看见恐惧,他又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疑问,都伴随着第一道天雷的轰鸣而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