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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一声巨响从孟易觉头顶传来,震天慑地,和孟易觉那天在思齐宗听见的声音一模一样。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刻,剑祖的虚影就像功成身退一般地消失了,隻留下一点淡淡的笑声还萦绕在这间简陋的地下室中。
迟了。
孟易觉心头不好的预感开始疯狂膨胀。
格杀
远在千里之外的思齐宗中, 剑祖睁开了双眼。
与在孟易觉面前时的轻松写意不同,此时在昏暗的大殿之中,这个老者的疲态显露得一览无余。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将发量稀少的头靠在高位的椅背上。
这个位子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
时光流转不歇, 直到现在为止, 思齐宗不知道换过了多少任宗主,其中不乏有佼佼者, 做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伟业, 付询在他们之中, 不过算是最平凡懦小的一个, 但他们终究也都趋于消亡,最终还能留在这把椅子上的, 只有他,“剑祖”。
万剑之祖。
修仙界称颂他, 他的一切都可以化作锐不可当的剑意。
这份剑意能够斩断钢铁、切割金石,但却永远没有办法阻挡一片桃花顺着水流飘走。
不知活过了多少年的修仙者又一次闭上眼睛, 他的脑海中灰蒙蒙一片, 就连那片灼灼的桃林都被他所忘记。
他曾经也有过少年时, 在那片桃林之中挥剑, 让飘飞的桃瓣沾在他的剑上,然后与某人相视而笑。
那人提着桃花酿作的酒来见他,笑靥较花还要明亮。
可惜如今他早就已经将那人的面庞全部忘却了, 或许梁旅落有一点像她?或许吧,但只要再过上个几百年,他就会连梁旅落的模样也忘却了。
——毕竟, 他总是孤独的,总是孤独地涉过时间漫漫的长河。
“剑祖大人。”
老人罕见的回顾往昔被温润的声音所打断:
“很少见您这么疲惫呢, 是计划出了什么问题吗?”
剑祖睁开眼,便看见殿下站着那年轻的纱维谷摘星层,翩翩君子,面如冠玉,嘴中虽说着关怀备至的话语,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丝毫不见半点担忧。
老者支起身子,没有多说什么,又恢復成了原来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如同在火炉旁昏昏欲睡的暮年之人不是他一般。
“计划很顺利,只是我人老了,有些撑不住罢了。”
剑祖摇摇头,露出了一个慈祥温和的笑意。
“您在说什么呢?”
药鬼也笑了:
“您的身体可还康健着呢,如果您愿意出手的话,恐怕解决十个魔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说到这里,他戏谑地一挑眉。
“哦?药鬼阁下这么说,是基于你们纱维谷药道的判断吗?”
“剑祖大人这么说可就过于谦虚了,像您这样的修仙者,就算不是药道也看得出来。”
那人将食指放在唇下,大拇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明明已经活了百余年,是能够被人称为“尊上”的人,却意外地有亲和力,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愿如此。”
剑祖苍老干枯的手摩挲着掌下的座椅,他的声音低低的,让人读不懂其中的情绪是真是假。
“所以又回到刚刚那个话题了,剑祖大人,计划是否还顺利?您知道的,我们想要更了解我们计划的全貌,所以还烦请您告诉我们目前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以及下一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男子作了一揖,面上带着恭敬的问道。
“这倒是我疏忽了。”
老者从高位上站了起来,一瞬之间,在他高大的身影之下,无形的压迫感蔓延开来,就连已经与他相处了不知多久的药鬼,也在此刻沁出了微微的汗珠。
可是看到这一幕的剑祖却笑了出来:
“药鬼,作为摘星层,你还太嫩了呢,当年孟易觉还是危楼层的时候,面对着我可是毫无惧色的。”
这话语对于寻常摘星层来说已经堪称是伤害自尊的冒犯了,但药鬼仍旧保持着风度,他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容,头低低的,没有直视那人隐藏在阴影背后的眼睛。
“是的,珏瑷尊上聪颖,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言罢,轻笑两声,又是恰到好处的自嘲,既不显失礼,又不是过于怯懦。
剑祖看着这个后辈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
“……你倒是有意思,我开始能理解为什么纱维谷会把你送来了。”
修仙者大多目高于顶、眼中无人,就算是付询、步云天这样长久游于权力场上的掌权者,也同样从骨子中就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叫人闻着就绝对不快,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无时无刻都进退有度,堪称“君子”的典范,这叫剑祖不得不对他多上半分的另眼相看。
“您说笑了,”
男人的头更低了半分:
“我之所以会来到您的身边,不过是因为纱维谷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罢了,更何况,我个人对您也怀抱着一份憧憬,一拍即合,老实说,在您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学习新知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份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