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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最隐秘的事实被挖掘出来,季星成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干涩感袭上眼球,几近让他落泪:
“对不起,孟易觉,对不起……”
泪水一旦落下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师姐她……已经回不去了……进……也不行……退……也不行,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真的搞不明白……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我应该在她入魔前就阻拦她,而不是和她一起……但我之后又太过胆小,我、我……直到现在,我还想要把一切都推给你解决……我……孟易觉……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成熟的外表被扒下,里面露出来的,还是那个在封雪峰上同她们一起生活的季星成。
孟易觉看着他,任凭他的泪水滴落在地板上,也没有为他拂去一滴泪水。
季星成是时候得哭一场了。
她不在的时候,他一定拿着那些所谓的标准要求自己,即使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永远不会落下泪来。
一直到泪水停歇,孟易觉才再次开口:
“季星成……其实你本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无论是步思帷的入魔,还是那些屠杀的发生,又或者是你手上所沾上的血,都不是你所必须要承担的。”
“你完全可以就这样生活下去,没有人会怪罪你。”
因为步思帷很温柔,即使季星成临阵脱逃,她也不会说他哪怕一句。
季星成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样,平静地生活下去。
在这个快要衰朽的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人,直接或间接地造成他人生命的丧失,但没有一个人,会为此而感到抱歉。
季星成是其中的异类,他将那些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自己能够早点放弃,或许自己的家乡就不会毁灭了?如果自己能够早点意识到并且阻止步思帷,是不是步思帷就不会入魔了?如果自己能够对步思帷下得去手,是不是那些屠杀就不会发生了?
……孟易觉早就意识到了,或许,季星成不应该和她在一起生活这么长的时间,都已经沾染上她的想法了;又或者,是因为季星成本来就是这样,隻不过是与孟易觉的生活,让他能够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但总之,无论是季星成,还是步思帷,最终都变得无法融入这个修仙界了。
这很糟糕。
无情道叹了一口气,温柔地说道:
“走吧。”
季星成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易觉:
“你说什么?”
“逃得远远的就好,不看见的话,就能把这些回忆都忘掉了吧。”
“那你呢?”
“我会留在步思帷身边的。”
女人的话语轻巧,落在季星成的耳中却显得无比沉重。
“可是你一直都……”
孟易觉知道季星成想要说什么,所以她打断了季星成:
“嗯,我知道步思帷这么做是不对的,也知道自己如果看到了那些,就会像你一样无法接受现实。”
“但是……”
“谁叫我是个自私的人呢?”
她的唇角弯起:
“如果她一定要去地狱的话,我就陪她一起去好了。”
“至少……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把这个该死的修仙界一起拉进去。”
她背过身去,就像一百年前,在封雪峰上,讲着她今天晚上会做些什么菜一样:
“毕竟,我老早就看这修仙界不爽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整些没用的,毁了它都能算功德一件。”
“孟易觉……”
季星成在她身后,手握紧成拳状。
他看不见孟易觉的样子,但他却能想象得到好友脸上是怎样张扬的笑容。
他突然,不想再逃避了。
男人的声音莫名变得轻松了起来:
“你觉得……如果把那些身居高位的那些家伙都拉下来,让以后北境的孩子也能自由自在地修仙的话,能算得上赎罪吗?”
孟易觉惊讶地回过了头。
然后她就看见,那张还残留着泪痕的脸上爽朗的笑容。
这是他一个人在修仙界中行走时,怎么也不会出现的模样。
但在孟易觉面前,这样的模样,却是无比正常的。
就好像一夜回到少年时一般,季星成嘴角的笑容又更大了几分。
相信
“啊。”
魔尊宫殿的走廊上, 意想不到的对象和他们二人迎头相遇,惊讶的声音不自觉从孟易觉口中溢出。
那人一身浓黑,面色却又冷峻如雪, 此时手上并未像孟易觉百年前对她的印象一样, 常执武器, 而是拿着一册薄薄的纸作为代替。
即使在这座魔界最重要的宫殿之中看见这两个大摇大摆的修仙者,她的表情也没有显出半分动摇。
明晨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视线甚至没在孟易觉身上多停留一分钟, 也没表现一点可能会有的老友重逢的喜悦, 就这么径直绕过了这两人。
“等一下。”
犹豫了片刻之后, 孟易觉终究还是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