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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猛地抬起头,看向魔尊飘散的墨发。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从见面以来,步思帷从来没有,哪怕一次,将她的视线放在她身上的。
——
魔尊走后,原本寂静沉静的思齐宗又恢復了活力,山门之中原本还在紧张兮兮避难的弟子们纷纷活动了起来。
“这也太恐怖了,我都快吓尿了。”
“我都不敢抬头!”
“所以说坊间传闻……其实是真的吗?”
“你管那叫坊间传闻?那不就是真相吗?只不过受魔尊压迫,才不得不改了说法罢了。”
年轻些的弟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讲,他们大多才十几二十岁,还没有见过步思帷最决绝的那段时间,因此还有些胆量敢在背后议论这位魔尊大人。
“唉唉,只能说是世风日下,天玄联盟竟也不敌化外魔族,隻得任凭真相被埋没,礼义廉耻究竟该何去何从啊!”
有忧国忧民的弟子感叹道。
不过很快,他的这股劲就被年长些许的师兄师姐给掐灭了。
他们严厉喝道:
“今日之事,不得外传!更不要被我们发现有哪怕一个人,在外抹黑珏瑷尊上的名声!若是被发现了,逐出门去,永不得入我宗门!”
听见这话,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弟子们纷纷缩起了脑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门中那般庇护在坊间传闻是“无情无义无仁无爱,同前任魔尊同流合污,还和现任魔尊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珏瑷尊上,但最终还是自己的前程重要,也没有人敢再说上那位珏瑷尊上哪怕一句话。
而在弟子们所看不见的云端之上,老者的眉宇之间,所显现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忧愁之色。
药鬼站在他的身后,陪他一起望向远方。
“时间已经不多了,世界正在走向灭亡。”
老者喃喃自语道,似是说给药鬼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能模模糊糊感觉到,孟易觉的回归,是世界的意思。”
“这是为了自保吗?”
药鬼终于插了一句话。
“应该是,毕竟上一次的危险,也是孟易觉解决的。”
“我们本以为无情道是这个世界的隐患,没想到将无情道消灭以后,世界还是不能恢復健康。”
老者没有理会药鬼的插话,只是继续他的喃喃自语:
“这一次,孟易觉是不是还能……解决掉这个世界最大的危险呢?”
“魔尊……”
魔界
孟易觉这还是第一次来到魔界, 以前她最多隻远远地在小山峰上张望过魔界灰红的天空。
不知为何,百年之后的魔界居然仍然停驻在北境的边缘,同那座崭新的明烛城遥遥相望。
天色昏沉, 即使是白天, 也仍旧像是被一层浓雾给遮掩着一样, 散射不出一丝日光,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人的心理状态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孟易觉跟在步思帷的身后。步思帷就像后脑长了眼睛一样, 始终跟她保持着约两步的距离, 无论孟易觉再怎么加快脚步, 也始终无法跨越这两步的鸿沟。
魔界的主人依旧没有同她说话,孟易觉有时会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这个人隻不过是步思帷所製作的、有点像她的一具傀儡,而真正的步思帷, 此时正在层层迭迭的乌门之后等着她,待到见到她时, 便又会露出如以前一样温柔的笑意, 将她拥入怀中。
孟易觉摇了摇头, 将多余的想法全都赶出了脑袋。
不知道这座宫殿是谁人所建造的, 傲立在魔界红黑的土地之上,藐视着这片混乱的土地。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她随着魔尊跨过一道道台阶, 走过一条条回廊,宫殿宽阔,却空无一人, 更让人感觉冰冷。
如同迷宫,又如同令人窒息的坟墓。
“……”
“……”
默然无语。
身后的人想要伸手去拽住步思帷的衣袖, 但却被她轻松避开。
孟易觉望着那抓空了的手,心下五味杂陈,心焦与慌乱一齐涌上来,激得她不觉叫了出来。
“步……”
可当她抬头之时,眼前哪还有魔尊的影子。
唯留一片黯然的天光,有如一场死前的走马灯,带着艳冶的颜色,将她引入到幻境之中。
“……”
密密麻麻的疼痛啃咬了上来,孟易觉低下了头,双唇抿得紧紧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感伤,稚嫩的声音就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
“孟——易——觉——!”
一道白影猛地扑进她怀中,纵使她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还是下意识地将其抱在了怀里。
孟易觉低头看去,隻看见是小小的一个人儿缩在她怀中,此时正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些什么,一边用着她的衣襟擦拭泪水。
她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道高昂的犬吠就随之而来。
“嗷——!”
“嗷嗷嗷嗷!!”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紧随其后,蹬着后腿就往孟易觉身上扑。
如果说一开始那个小女孩还是孟易觉勉强可以承受住的重量的话,那么这两条一百多斤的狗子对孟易觉来说就绝对是致命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