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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尽力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她很在意,什么都很在意。
在意自己的成绩如何、在意自己的前途如何、在意自己在他人口中的评价如何、在意自己所喜欢的人是否也喜欢自己、在意自己所重视的人是否也重视自己……
理所当然的,她的自我纠结让她失去了所有除了父母以外重视她的人。
反抗自己。
她可能一辈子也没法和自己和解了。
尚且稚嫩的少女是这么想的。
“你最近状态好像好了不少?”
妈妈会这么问她,不知道是心理谘询的作用,还是药/物的作用。
“啊……是……突然释怀了。”
少女躺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随意地阅读着。
“什么?”
妈妈有些疑惑。
即使在她的青春期,她也没经历过像女儿这样子的情感变化。那时的她一门心思只有读书、工作,所以当女儿向她倾诉那些烦恼的时候,她的确有些……手足无措。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傻,这样一想的话就开心多了,毕竟和她们搞不好关系不是我的错,喜欢不上我是她们品味太low的缘故。”
少女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论证着这个无厘头的观点。
那时的她,试图说出这样的话来催眠、麻痹自己,但其实她内心究竟认为的是什么——?
——喜欢上我的人,眼光也太差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一点也不洒脱,一点也不自由。”
她总是被自己的责任感和道德感所捆缚,就连剑祖,也要利用这一点,唆使她去杀死梁旅落。
“我很自私。”
付询和步云天在操纵步思帷,她孟易觉又何尝不是?
孟易觉只是把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现代人的价值观灌输给步思帷而已,步思帷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所迷惑了而已。
步思帷不会幸福的,在一个和孟易觉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用着孟易觉的价值观,她会很辛苦、很辛苦,她会认为这个世界哪哪儿都是错误的,哪哪儿都是不对的,她会很难过,她会很气愤,她……孟易觉不想看见不幸福的步思帷。
她很自私,她理所应当地要求天玄联盟为了她的道德感而战,理所应当地认为有能力的人应该支援北境,理所应当地……
她……
“我嘴上说的,和手上做的还有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遇见欺凌的时候,她隻救了季星成一个人。她其实知道自己应该要每次都出手的,但那样太麻烦了,太容易把脆弱的她摧毁掉了。
“你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真实的我,你喜欢的只是‘孟易觉’这个外壳。”
啊……是啊。
步思帷喜欢的,一直都只是,这个处在修仙界,对什么都处变不惊,有魄力帮助她走出家族阴影的孟易觉,而不是她这个胆小、怯懦、矛盾的孟易觉。
她意识到了。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她心里有不能触碰的东西,但那个东西一直都存在在那里。
惹人生厌。
“……孟易觉。”
在眼前这个人一反常态地说了一大堆话之后,步思帷终于忍不住了,在对方骤然的停顿之中叫着对方的名字。
但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的脸偏过去,隐藏在阴影中,让步思帷看不清楚。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但是,为什么你会觉得……”
步思帷将手放在孟易觉脸颊的两侧,温柔地将她的脸转过来朝向自己,然后她就……
愣住了。
温热的水液一滴一滴地落在手上,然后又向下滑去,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水痕。
她在哭。
就像那一晚的步思帷一样。
孟易觉哭了。
“……孟……”
步思帷愣怔着,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僵硬地试图帮孟易觉抹去脸上的泪。
她从来不知道……
原来孟易觉也会用哭这种方式来宣泄情感。
“别碰我。”
孟易觉将她的手甩开,自己胡乱将那些不由她意愿而落下的泪擦掉。
这副模样,她从来不想让哪怕一个人看见,但偏偏眼泪就如同不要钱一样往下掉着,一点也不听从她的指令。
“……孟易觉……”
面对孟易觉的烦恼,面对孟易觉的想法,所有的一切,步思帷今天都是第一次才知道。
在心疼之余,虽然很不应该,但她的确有……丝丝的窃喜。
孟易觉向她敞开了自己的内心,她知道了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孟易觉。
一想到这点,她内心中隐秘的一角似乎就被满足给填得满满的了。
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孟易觉那些不自信、那些怀疑、那些焦虑,所以她也只能……抱住孟易觉。
孟易觉的体温,对比起她来说,总是有些低了,现在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