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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真没问题

 

话音刚落,洛水明显感觉到身遭的气氛滞了滞。她新师父脸上那让她心痒的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唇角紧抿、眉头微皱的模样。

——这就……不高兴了?

虽然不算完全意料之外,洛水还是有点懵。

脑子里毫不意外地传来一声嗤笑,显然是脑子里的鬼东西看戏看得愉快极了。

(“笑什么?闭嘴!”)洛水很是不开心,立刻呵斥他安静。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某些时候反应或许不是很快,也知道这问题问得不合适,但也绝不承认自己是个蠢的,不懂人心的。

瞧她这次就没像上回一般,直接傻乎乎地喊出声来让她师父难堪。当然,那惊魂一夜之后,她也知道这师父很是不喜欢她总谈些情情爱爱的事。

——可也只是不喜罢了。

洛水说不上惯会察言观色,但依旧敏锐地意识到此刻哪怕她这师父心情不怎么好,但绝没有上次那般当场翻脸,郁怒难当,直接拿剑指着她。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怕的,事实上,一望见他瞬间紧抿的唇角,她本能地就有些瑟缩。

可她却也不至于像上次那般直接被吓哭了——事实上在问之前她可是有好好思量过的:

若是她这师父愿意答她,那自然是最好,可见她这师父通情达理,终归还是能想明白,她和季哥哥这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旁的花花草草根本不能改了他们的姻缘;若是不答,那也没事,总归还有这织颜谱傍身,再不济也就是……也就是上回这般那般,这本也是她今日的盘算之一。

再说了,她只情之所至,想要试着一问而已。在入了天玄之后,她一直见不到季哥哥,怎么可能像在奉茶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毫无所谓?

只是她身在在外门,不好打听内门消息,只大约知道季哥哥似乎是闭关了,更多的消息自然是没有了。如今都入了祭剑这门,想要知道季哥哥的情况,总归比以前方便不少。

这不,她入门第一天,她的师父就直接告诉她有什么问题都“但问无妨”。她也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鼓起勇气一问。

可看她师父这模样,根本没有回答她这真心实意提问的模样。既然如此,还说什么“但问无妨?”

——反复无常,口是心非,虚伪至极!

这入门不过一日,洛水觉着自己算是看出来这祭剑山上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她先前还觉得她那大师兄说话虚伪,如今看来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闭关已有些时日,亦非死关——应当再有月余即可出关。”

——咦?

洛水瞪大了眼,又惊又喜地望向了她这师父,满心怨愤立刻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原本以为她这师父会当场发怒,然后她大约就得像上回那般,强行想办法当着这师祖的面前干那……嗯,坦诚公布之事。

她觉出自己今日的运气当真不错,拜师前还在苦苦思索如何想办法与闻朝单独相处,闻朝就主动带她来了这内室。现如今,想知道季哥哥的消息,闻朝居然也就这样干脆地告诉她了。

——这师父还是可以的。

洛水心里高兴,不由自主地便冲闻朝露出了笑来,双眼亦是闪闪发亮。闻朝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胸口莫名发堵,转过了头去。

“……我知你和季诺有些儿时情谊,你挂念他亦是正常——但你需得知道,修道修心,若无法做到心无旁骛,便难有突破,季诺闭关亦是为求心定。如今你已知季诺情况,自可安心冲击这……辟谷之境了吧?”

说完闻朝只觉头疼,油然而生一股荒谬之感,他何曾需要苦口婆心劝弟子苦修这“辟谷”之境?

——大约是很铁不成钢吧。

他想。

洛水却丝毫不觉,只觉得闻朝的话无甚新意。她对着修仙七重境本就没有多大向往,不知为何人人趋之若鹜。闻朝也好,她脑子里的鬼也好,奉茶也好,外门其余交好的人也好,总是苦口婆心劝她突破突破。

唉,旁的不说,她是真不知这“绝食”,哦不、“辟谷”究竟有何乐趣可言,但既然他们都这般说了,她应都应了,那便勉为其难再试一试吧。不过在那之前……

“师父请放心,徒儿既答应了师父苦心修炼,必定做到。只是……师父也知,我与季哥哥自幼亲近……”洛水一边说一边瞅闻朝,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方才又大着胆子提出了请求,“徒儿也不敢时常叨扰师父,只是想请师父明示,若我日后想要打听季哥哥消息,门内找哪位师兄师姐……比较合适呢?”

闻朝几乎要被洛水气笑了。

这简直是明着让他帮助找人,日日与她说她那季哥哥之事了。

说她愚,她倒是很清楚,他方才给她介绍的引导弟子大约不会清楚季诺之事,需得找修为高一些的、最好是与季诺同辈的弟子,方才好打听消息。但这样的弟子如何是她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方便结交的?可不是还得借他这师父之名。

可说她聪明,从入了这内室之后,她这每一问每一句都踩在他的神经之上。今日本是她拜师之日,他并不想对她太过严苛,可如今看来,玉不琢不成器,这蹬鼻子上脸的徒弟不教训不行……

心中一股郁燥之气腾然而起,几乎是见妖邪作乱时才会有的情绪,却又并非完全相同——他只觉得指尖生疼,牙根亦微微发痒,却莫名发作不得。这憋闷无比的感觉还依稀有些熟悉。

他感觉到了一点奇怪。他此前甚至未曾与她见过几次,连话也总共未说上几句,谈何“熟悉”?

可这古怪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便又望见了她那一双含羞带怯、隐含期待的眸子,于是这一点疑惑便立刻被怒意压过。

“跪下。”他说。

然后她便微微瞪大了眼睛,仿佛欢快懵懂的稚鹿在林间突然迎面撞上了猛兽,根本无从反应。

“跪下。”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变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平静。

洛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老老实实地照办了,出于某种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你可知此地何处?”他问。

“师……师祖……的修炼之所?”洛水直觉不妙,立刻乖巧答了,完了只偷偷拿眼觊他。

说实在的,闻朝脸上看不出来明显的怒色,和他的语气一样,只冷冰冰的。但洛水看了一眼就两腿发软。

这依稀相似的场景让她很是害怕。

她确实是早就做好了两人单独相处之后便如此这般的心理准备——可本能地,她不想像上回那样刺激。

如果可以,她想在更温和一点的氛围中想想办法,而不是每次都这样仿佛在生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正当她胡思乱想间,便听闻朝又问:“那你可知,这修炼之地可还有其他特异之处?何以入门选在此处?”

啊?

洛水茫然抬头,不知闻朝这一问接一问的,到底想干嘛。

可抬眼才发现,闻朝根本就没看她。

他等了一会儿,大约也没期待她能回答上来,便望着那挂在玄青帐幔之下的一牌一剑,自顾自地慢慢说道:“凡是本门弟子,必会知晓,此间亦是本门师祖闭死关,后又坐化之地——你可曾听闻过?”

洛水这才注意到,这确实是一间真正意义上的“洞府”,四壁光滑,除了蒲团供桌,便无旁的物品了,甚至连可供进出的“入口”亦没有。再一想到曾经这里死过人,她顿时就有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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