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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陈兰君忍了两秒,还是笑出了声:“哈哈哈!”

只恨手边没有照相机,不然非得将这一瞬间拍下来,能笑一辈子。

邵清和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维持一向冷傲的神色,偏偏耳朵红透了。

“笑够了吗?”

“没——哈哈哈——”

邵清和无可奈何,只得偏过头去,说:“行吧,能逗你开心也是好的。”

开心是开心了,可是乐过了头,乐极生悲。陈兰君笑着笑着,笑岔了气,开始打嗝。

邵清和愣了一下,赶紧去拿保温壶倒热水,递给陈兰君,让她慢慢顺气。

好不容易停止打嗝,陈兰君也消停了,老老实实捧着热水杯坐在沙发上。邵清和坐在她旁边。

从衣柜里还翻出一张旧毛毯,散发着淡淡樟脑的气息。陈兰君搭着半边毛毯,另外半边毛毯分给邵清和。

夜里,又拉闸限电了,两三支蜡烛燃着,很温柔的光芒。雨声打在屋檐上,听起来有些遥远。

她捧着搪瓷杯说:“你解释吧,我听着。”

邵清和点点头,解释说:“接到你电话的,是我堂姐,onica。算是家里亲戚毕竟熟悉的一位。她那时正好来我家,与我议论董事会的事。”

他望一望陈兰君,说:“抱歉,我这次是抽空跑来寻你的,集团的董事会是后天,我……来前已定了明天中午的火车票。”

“所以故意耍了心机,想和你多呆一阵,抱歉。”

跑来跑去坐两日的火车,就为短暂地见她一面,给个解释么?陈兰君不语。

她把两只手捧着搪瓷杯,水的温度透过搪瓷,妥帖地暖着掌心。

良久,才说:“你家的事,顺利吗?”

邵清和的睫毛颤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的家事。

“还好。”邵清和说,“本就说来话长,只怕你没空听。”

“正巧,我现在比较闲。”

邵清和望向她。

她把两腿盘到沙发上,选了一个适于倾听的位置窝着,微湿的长发垂在脸庞,神态很认真,仿佛无论他说什么,说多久,她都愿意一直听下去。

一些原本讳莫如深的旧事,也渐渐从心里浮现。

并不是什么新鲜故事。

他的母亲苏柔,婚前即是富家大小姐,爱上他的父亲邵庆——那时邵庆是外祖父公司的一位秘书。他们年轻时应该是极其相爱的,不然母亲不会毅然下嫁,结婚那年才十八岁。

他曾经看过他们的结婚照,年轻的母亲一身高级定制的拖地婚纱,挽着西装革履、帅气不已的父亲,笑容明媚有如七月正午的阳光。

初次见那张结婚照,邵清和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将照片上那个笑容明媚的新娘子,和记忆里那张带着哀愁的脸对上号。

父亲能力强,又有岳家扶持,短短数年便在商界崭露头角,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而母亲,却因两次流产损耗了身体,在家里修养。

他出生的那一年,父母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因为父亲和母亲共同设计了一间山间别墅,作为邵清和的出生礼物。

他的母亲喜欢花,父亲便花大价钱从海外购置来名贵的花木,建造了一座精美的花园。

花木从移植到长成,需要时间。

等花园里彻底安稳下来的鲜花绽放时,父母的关系已然变化。

他三岁的时候,外祖父去世,母亲的名头从“苏家大小姐”转变为“邵太太”,再过两年,忽然听见有佣人在背地里偷偷议论,说还有“小邵太太”。

母亲病了,常常卧在床上,盯着窗外的天缓缓地变成黑色。

有的时候,她会无缘无故的哭泣,激动时,甚至会用额头将门板撞得哐哐响。

仆人怕吓着他,一旦母亲开始哭泣,立刻很警觉地将他带离母亲的卧室,将他带到花园里去玩。

木兰花树下,他一面拍着小皮球,一面望向二楼的窗户——那是母亲的房间,希望着医生能使母亲放松下来,期望着母亲推开窗,朝着他微笑。

更小一点的时候,母亲常常这样推开窗,朝他微笑。

只是事与愿违,那扇窗越发紧闭,不轻易打开。

后来,他的名头也从独一无二的“少爷”,变成了“大少爷”。

小邵太太生下了二少爷。

“再后来,母亲死了,”邵清和喃喃道,“我还活着。”

缥缈的烛光中,陈兰君伸手,牵住他的手,说:“幸好你还活着,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

邵清和不说话,只是把头朝她偏了偏,依偎着。

静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下去。

他同父亲、同二房的关系向来不好。但父亲的产业,有一半,该算作母亲与外祖父的功劳。眼睁睁看着这份家产落在二房手中?邵清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要争。

自从父亲大病一场,也有了择定继承人的意思,之前他一直在香江,就是为了这个。

这一次董事会的召开,会影响邵清和的股份占比,因此格外重要。

陈兰君静静听他说完。

“再靠近一点。”她说。

邵清和不解,离她更近一些,两人完完全全依偎在一处。

陈兰君牵起他的手:“我运气很旺的,分你一些。”

她笑着说:“我相信,你想做的事,一定能成功。”

“阿和,等我们都胜利时,再会。”

絮絮叨叨聊了许多。有关那些未相遇前, 所见的美好的事。

譬如邵清和在英国念书时,所见绿草如茵的庄园;夏夜沿着山道回家,霞光满照天际飞过一只鸟;还有每到春日, 清香浸润整座花园的木兰树。

“四月是花期,真希望能请你一起坐在树下赏花。”

“有你请, 我一定去。”

……

聊到最后,两人不知谁先闭上眼, 昏沉沉睡去, 拥着同一床毛毯,头挨着头。屋外雨声渐渐平息。

陈兰君记着早课,先醒来。

毛毯仍覆在身上,恰到好处的温暖。

她盯着邵清和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淡淡晨曦投在他的眉眼之上, 好睡如孩童。

蹑手蹑脚起身, 将毛毯给他盖好。

上完早课,陈兰君将单车链条踩得虎虎生风, 推开门,已不见人。

毛毯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沙发上。

如同昨夜骤雨一般, 邵清和已经走了。

她的手按在门板上, 好一会儿,才静静朝沙发走去。

凑近了才发现,毛毯之上还有一朵蓝色小花, 大约是从路旁采的,许许多多平凡的蓝色小花里, 最漂亮的一朵。

她将蓝色小花别在鬓间, 微笑着,伸了一个懒腰。

这桩心事既已落地, 那就好好干活吧。

运动饮料的研究,一直在进行。

有了庞小芃的加入,运动饮料的口味调整变得更有方向。

最初版的运动饮料,陈兰君曾尝过一次,就两个字——“难喝”。比凉茶还多一分药味,这玩意可不行。

于是又加蜂蜜、又加气泡水,折腾了几个月,一直到仲夏,终于得到了一种口味清新的运动饮料。

“加了气泡之后,口感好很多,有点橘子汽水的感觉,”庞小芃领着研究员,向陈兰君解释,“只是,看资料,国外的运动饮料好像不太加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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