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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根据声音,景眠意识到,似乎是有人把另一个人抵在门边的墙边,低头在吻他。

地板毛毯之上,印着队标的帽子掉落在地,窸窣凌乱。

景眠认出被吻的是岑弦哥。

然而,没等少年来得及诧异,那一霎那间,他也认出了另外一个人——

是shock。

开门的声响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手腕被放开,离开之处泛起隐隐的红痕。

三个人同时定住。

和两人对视了几秒,少年抿了下唇,默默抬手。

景眠往下压低自己的帽檐,直到彻底遮住眼睛。

随即,收回了即将踏进去的脚,他转身,企图无痕退出现场。

只是,没等这个意图实施成功,便被岑弦握住了胳膊:“眠眠。”

景眠被拉进房间,放到床沿边坐下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岑弦眼尾泛红,泪痣被衬得惹眼,却丝毫不耽误男人抬手,啪的一声,给了shock一个耳光。

他听到岑弦说:“吓到我们小孩儿了。”

景眠:“……”

他低下头,帽檐遮住眼睫。

shock不以为意:“他手上戴了戒指,不是结婚了吗?这种场面说不定不比咱们……”

岑弦蹲下身,没理shock,他看着景眠,认真说:“对不起。”

“吓到了?”

景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与其说吓到,更多的是震惊和尴尬。

俩人在自己坐着的床沿前,一边一个,一个蹲下身,一个环着胸,都是低头瞧着他。

……仿佛在哄小朋友。

景眠默默吞了下口水。轻声开口:

“我可以走吗?”

岑弦:“…当然可以。”

景眠没忘了自己的使命:“还有宣城哥的耳塞。”

岑弦从床头柜上拿过耳塞,递给景眠。

他问:“你还好吗?”

少年意识到,尽管岑弦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对方指的,似乎不是他刚才偶然撞见的场景。

而是这场刚刚结束的总决赛。

景眠微微愣住,微凉的空气浸扰周身,尽管神色没什么变化,声线却有些哑:“嗯。”

shock沉默了几秒,对着少年启唇:“抱歉,之前说了那样的话。”

男人声线略沉,与人们对shock原本的印象有些偏差,shock在以一个认真的表情,对景眠说:“sheep,你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虽然我们战队不在一个分区,但我很期待,能在下场季后赛和你交手。”

景眠瞳孔微怔。

他抿唇,点了下头。

夜色愈深。

一辆黑色车子,缓缓停在电竞馆旁。

场馆占地面积很大,就连馆外的行人区域都一直蔓延到了商业街十字路口,被整洁的路肩台阶包绕。

大部分的买票观众和工作人员都已离开场馆,只剩下落地窗的玻璃透出光辉,成为深夜之中不算强烈的光源。

景眠背着包走出电竞馆时,少年戴着帽子,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侧倚在车子旁的任先生。

夜色将男人身影勾勒得轮廓分明,高挺深邃,月亮不及触碰的地面上笼罩出一袭黯淡阴影。

景眠的脚步顿了顿。

恰好与男人投来的视线触碰到一处。

少年加快了一点脚步,走到近前时,又渐渐慢下来,因为男人已经起身,朝自己走来。

景眠慢慢压紧了唇瓣。

“等很久了吗?”

“没有。”

男人提起他的背包,景眠只觉背后一轻,背带滑过自己的肩膀,落在对方的手中。

“怎么没穿厚外套?”

景眠开口解释:“队服也很厚。”

“晚上吃饭了吗?”

景眠点点头:“嗯,有聚餐。”

……

都是和比赛无关的对话。

短暂的交谈后,想随男人上车的景眠,去路却被对方挡住,指节倏然一僵。

“为什么不摘帽子?”

男人声线低沉,离他很近。

印有队标的帽子景眠一直戴在头上,有了帽檐的遮挡,即使是近在咫尺的任先生,也看不真切少年的面庞。

“……”

景眠唇瓣动了动,却没说话。

他刚要伸手碰上车门,手却被握住,腰被揽起的同时,景眠听见自己骤然升腾的心跳。

下一秒。

任先生掀开了少年的帽子。

薄淡的月色笼罩而下,坠落时柔和无声。

男人瞳孔微缩。

帽檐之下,露出景眠湿润发红的面庞,大滴的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滚落,积聚到下颌。

啪嗒。

其中一滴,滴落到男人的手背上。

无论赛前还是赛后, 全程表现沉稳冷静的小朋友,在见到监护人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眼泪。

即使离胜利仅差一步,即使看着aub举起奖杯, 即使看到日夜奋战的队友们红了眼圈, sheep依旧撑到了现在。

冠军并非唾手可得,电竞场上从来不缺遗憾。这些少年都知道, 他并非没有自觉, 他有夺冠的热情,也有随时退出的勇气,没有人天生就是主角。

只是, 即使明白所有道理, 似乎也无法置身事外, 全身而退。

所有委屈和遗憾,在见到任先生的那一刻, 无可抑制地涌上鼻尖,如同蓄满的洪水潮满涨落。

撑起一片天的小朋友,遇到了为他遮风挡雨的监护人。

依赖一个人久了,

那人仅是出现, 就会让他丢盔卸甲。

没了帽子遮掩, 少年垂下眼帘, 下意识用手去遮。

可是手也很快被握住。

滚热的耳垂倏然一凉。

——是任先生的手, 捧起景眠的脸颊。

这让他被迫抬起下颌,猝不及防的,把自己湿漉漉的不堪模样完全朝给男人看。无从逃遁, 好不容易隐匿起的狼狈暴露无遗。

“怎么了?”

任先生的声音放轻,与平时明显的不同, 沉稳柔和。

…这句话也同样犯规。

景眠睫毛颤了又颤,敛着垂下,引得更多的泪水滑落,打湿了下巴,还有男人的掌心。

“唔……呜…”

景眠哭的时候很安静,声音细碎不闻,比小猫还轻,只是,与声音背道而驰的,是大颗的泪水,落得人心头泛软。

跟着少年心碎。

“我们小朋友长大了。”任先生揩去他的眼泪,略沉的声线低道:“在外面也能独挡一面了。”

景眠瞳孔微震。

他抿了下唇,开口时,尾音涩哑:“比赛输了。”

“因为我,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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