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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迎春摇了摇头,缓慢道:“夫人。如果齐乐侯府知道我们府上内宅不和,恐怕不愿轻易将女儿嫁来了。大公子眼看着要成婚,这时候,多生事端,对我们也不是太有利。”

任何时候,只要拿出展少瑛来说事儿,都可以让张氏的头脑最快冷静下来。

张氏双目一眯,锐利的指甲在薄薄的鸡蛋清上,顷刻间划出了一道裂缝。

她脸色煞白,呼吸声在沉重和轻缓中来回变换了几次,张氏的目光依然很瘆人。她将鸡蛋拍碎在桌上,肿着半张脸,妥协道:“这几日,对外称病。”

张氏虽然神色不虞,但终于肯听了劝,迎春也总算敢呼出一口长气,她点头:“是。”

张氏的脸上浮起冰冷笑意,她的面孔笑得斑驳而扭曲,声调好如毒蛇:“我们和展砚清,从这一次,就正式开始了。”

夫人受此大辱,虽有些“因果报应”的原因在,可依夫人的脾性,自然是不可能就此罢休的。迎春跟在她身边多年,明白她的气性,只好又拿了个新鲜的煮鸡蛋来,一边替张氏揉着脸,一边垂下了眼睑。

而这头,孔氏断断续续地为赵佑泽看眼睛也有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赵佑泽自然是住在凤阳阁里要多一些。

这日晚上用完膳,郑嬷嬷却忽然来了。

自从素玉几个都大了以后,郑嬷嬷便开始着手放权,如今含珠被处置,正是素玉最得嘉善信任,郑嬷嬷也是信得过素玉的。除非碰到机要问题,她几乎不会去一一过问凤阳阁里的事儿。

嘉善见郑嬷嬷头上有微汗,便亲自给她倒了杯茶,笑着打趣儿说:“嬷嬷怎么跑得这样急,后头没有耗子追您呢。”

郑嬷嬷显然无心和嘉善玩笑,她眼皮间的褶皱很深,压低了声问:“殿下最近,是不是一直在为四殿下操心?”

郑嬷嬷语焉不详,但嘉善如何会听不懂。

她泰然自若地道:“是。”

“目前还不知结果如何,我想着嬷嬷年纪大了,便暂时未告诉您。”嘉善见郑嬷嬷脸色发白,不禁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郑嬷嬷的眼眸淡淡,她抿住了干裂的嘴角,摇头说:“没有。”

“老奴只是有些紧张。”郑嬷嬷轻道。

郑嬷嬷是嘉善和赵佑泽的奶嬷嬷,眼看着他们两个长大成人。待他二人,如待自己孩子没有什么差别。现下赵佑泽的眼睛碰到了光复的希望,郑嬷嬷紧张也是常理。

嘉善笑一笑说:“还没到医治的紧要关头,嬷嬷不必时刻挂怀。我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才瞒了您。”

郑嬷嬷微点了下头,目光却仍然很沉重。她沉吟了一下,缓慢地叹道:“若是皇后还在,看到公主对四殿下如此有心,不知会作何想。”

“母后会高兴的。”嘉善弯着唇道,“元康的眼睛从来就是母后的心头憾事。她知道元康能看见这世界,一定会很高兴。”

郑嬷嬷的瞳孔黑黢黢地,想到早逝的皇后,她埋着头,百感交集地喝了口热茶,心下情绪一时低沉极了。

郑嬷嬷走以后,嘉善却又迎来了一位“稀客”。其实也算不得稀客,毕竟展大人在公主面前,做这等“溜门撬锁”的事情委实不算少。

嘉善听到外室有响动,披了件赤红的狐裘出去,素玉几乎被展岳给吓到。幸好她一向稳重,没有出声喊人。

见到公主出来了,素玉忙识相地说:“奴婢去沏壶茶。”

看到展岳,又想到汝阳长公主临走前交代的话,嘉善真是骂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她眼睫微颤,忍住了想要训他的欲/望,轻声问:“有什么事儿吗?”

展岳微讶地挑起长眉,将手上长长的一张纸递过去,他眉眼带笑:“聘礼单子出来了,我想先给你看看。”

嘉善“哦”了声,顺手要接过来,展岳却以指尖压着另一半,一副要给不给的架势。

嘉善忍不住抬眼,盯着他问:“不是要给我看吗?”

展岳乌溜溜的眼珠直直地望着她,见她脸颊柔软,面上竟没有一丝怒气,不由地更奇怪了。

展岳压低声线,好整以暇地问:“我趁夜过来,公主居然不觉得我无礼,不想说我几句吗?”

展岳这个问题, 着实让嘉善先懵了一刻。反应过来以后,她顿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第一次见有人,想上赶着来“找揍”的。

嘉善眉峰一挑,弯起唇角笑道:“我说你几句, 你以后就不再犯吗?大人可不是第一次‘监守自盗’了。”

不消特地拿出来说, 展岳那些“监守自盗”的事例, 简直就是不胜枚举。展岳沉静了会儿,终于将手上的那张聘礼单子彻底松了开。

他抬眸,见嘉善真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那张面孔上的神情灿然若春日桃花。展岳不由放轻了声音:“我听说, 汝阳长公主回观里以前,特地来与你辞别过。”

嘉善轻轻“嗯”了下。她抬起眉眼, 清淡一笑:“你有什么把柄在姑母手上吗,她来与我辞别, 还要劳你亲自问一句。”

展岳面不改色道:“没有。”

“唔。”嘉善意兴阑珊地放开手上的纸, 她轻拉紧了下身上的狐裘,状似不经意地道,“可姑母与我说——”

展岳眯紧眼, 追问:“说什么?”

“没什么。”嘉善坏得紧,说一半又住了口, 脸上的笑意似有若无。

她低下头, 轻饮了口才做出的茯苓霜。那茯苓霜的外头还用牛奶|子另滚了一层,嘉善嘴里霎时充满了奶香四溢。

“也就是一些,你如何亲自请她出山,如何苦心积虑地想娶我的事儿。”解了一口馋后, 嘉善才带笑不笑地弯起唇,她轻飘飘地道。

展岳抿了抿嘴。

他虽然早先时, 不止一次擅自对嘉善表白过心意,但是忽然被她这样一说破,好像那些暗含情愫的过往,一下子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展岳微侧过脸去,他吐出一口热气,很点到为止地道了句:“哦。”

难得碰到展岳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嘉善觉得这场景,当真比日月同天还要百年一见。

她一时兴起,不禁捧着下巴,用看西洋景儿似的稀奇目光,打量起展岳的脸来。展岳之前半张脸都隐匿在了黑暗中,这次略侧过去时,嘉善才发现,他左半边脸上,有一个看着不是很分明的五指印儿。

其实是真的看着不分明。

只是映着火光,展岳又生得那样白,那半边脸上有着明显不同于其他皮肤的微红。

嘉善陡然心惊,她径直从椅子上起身,几步走到了展岳身边去,细细看了他眼。

展岳也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儿,忙用完好的右半边脸侧对着她,他道:“怎么了?”

嘉善顾不得男女之防,她的眼底升腾起寒意。她踮起脚尖,拾起展岳那白月光般的下巴尖,不允许展岳逃避般地,仔细瞧了瞧。

嘉善的声音冷凝成一线:“有人打你,是不是安国公?”

展岳挨了打!

这个人选,嘉善几乎不做他想。以展岳今时今日的地位,连父皇都不会这样下他的脸,也只有来自父亲的责罚,是他不能避免,只能忍下的。

展岳的下巴被嘉善横空捏着,他只好用一种别扭的姿态望向嘉善。他轻轻道:“不是。”

展岳的声音低醇:“是祖母。”

嘉善惊讶地挑起柳眉,她收回手,微微按住了展岳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而后便唤来素玉,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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