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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医

 

这场雨直到放学也没停,我收拾好书包,正思考淋着雨跑回家还能不感冒的可能性有多大时,就被陈念念拦了下来。

“喏,你弟弟给你送来的,”她递给我一把伞,啧啧两声,“你俩顶多也就有六分像,可一眼看见这一个,总能在法地舔舐。我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内如鼓点般的心跳声,并非心动,而是惊恐。

一旦邻里的住户推开门、亦或许是无意间望向窗外,都能看见庭院里被亲弟弟压制强吻的我,同性恋、乱伦,不论哪一项都是我承担不起的罪名。

于是我用力咬向简生阳的舌尖,他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却没松开我,我尝到了来自他的血腥味,等他终于餍足地放手后,我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滚。”我喘着气说。

他抹掉唇角沾上的那点血迹,“别这样看着我,哥,我还会想亲你。”

“其实我本来想一直扮演之前的角色,但我发现你完全不吃软的那套,这样下去你永远不会回头看我。”

简生阳替我整理好有些凌乱的领口,我从他深色的瞳孔中隐约看见了自己的脸。

“滚。”

我重复道。

“好吧。”他让出一段距离,重新坐上摩托,临走之际,他又看向我,“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能陪你到最后的人从来都是我,哥,别想着甩开我,因为你只有我。”

当夜我再次失眠,木制的床板被我翻身的动作压的吱呀作响,窗外月光清浅,我被包裹其中,在这片朦胧的白里想起一些旧事。

五年级的我在第一次发病后跑去了街道的卫生室。那时候我营养不良,身高才一米四多点,坐在凳子上面只能露出半个头,脚尖堪堪碰到地板,所以我把背挺得笔直,以此掩盖自己心里翻涌的不安。

“唉。”张大夫打量我一番,放下手里的诊断单,“小季啊,你说你怎么把这个病遗传来了”

我的心重重地咯噔一下。

“你别慌,其实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导致你发病的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情绪波动,”他推了推眼镜,“你比你妈的自制力强,只要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在意周围那些事情,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想了想自己的破脾气,问:“在意了怎么办?”

“发病次数越多,症状越严重。以你的情况,用不了几次就”

他没说完,我却知道他的后面的话。

出乎意料地,当真正意识到死亡和自己的距离以后,我狂乱的心跳反而渐渐平稳下来,甚至可以安然仰视悬在我头顶的那把铡刀。

我站起身,向他道谢:“知道了,谢谢您。”

这事过去没多久,我妈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活不过二十岁,开始每天在我耳边念叨,大有要给我洗脑的意思,这点她确实做的很成功,我听她说得多了,慢慢也就觉得自己没几天好活。十五岁生日那天,我给自己买了瓶农药,打算我妈死后就把它灌进肚子里,但她状态虽然差,生命力却顽强,因此这瓶农药安静地躺在我的床头柜里,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开封。

这具躯壳不足以背负两个灵魂前行,即便简生阳感情变得畸形与我的迟钝脱不了干系,我也无法再分出精力来应付他。教育他的人该是简宗仁和许晴,而不是我这个挂名的哥。

受各种因素影响,我请了三天的假。

没有我妈,也没有简生阳,我度过了最无所事事的三天。

高扬是第四天凌晨给我发消息的,我问他怎么还不睡觉,他说他刚打完游戏,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

00:13

高扬:方木已经醒了,但是他家里人没打算息事宁人,警方还在查这件事,目前已经确定作案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

高扬:你也是他惹过的人,说不定也会有人找你谈话。

我:谈就谈吧。

高扬:你明天就返校了吧?上午要开表彰大会,李向伟查人数,你可别迟到了。

我:什么表彰大会?最近不是没有什么大型考试吗?

高扬:高二的市联考,昨天出的成绩,听说考得特别好,所以高一和高三也得陪着一起庆祝。

我想起简生阳。与我不同,他在学业上向来刻苦努力,成绩排名单上总是位列榜首,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高扬:你弟这次从第一跌下去了。

我攥着手机的指节有一刻的收紧。设置给高扬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半分钟后,他发来了一串新消息。

高扬:其实也正常啦,平日里他和谢述的成绩不相上下,只不过刚好每次都比谢述多考那么两三分,这一次轮到他少了。

如高扬所说,翌日清晨八点,谢述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由于方便颁奖的缘故,简生阳的执勤区域被安排在离主席台最近的班级。

建州区夏天热死冬天冷死,许多人都陆续穿上了薄绒的棉袄,简生阳却只在校服里面套了件黑色卫衣,他本来就高瘦,上台领奖合照时就他最显眼。

我这几天频繁做噩梦,今天起了个大早来上学,从谢述毫无感情地念发言词的时候就犯困,只潦草地瞥几眼就阖上了眼睛。台上颁了好几波奖,颁到最后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片羡声,我被唤回了些精神,听见高扬在我前面说:“一人一千五……这么多?我怎么就没他们这脑子啊。”

这次联考,四中的总体成绩是最好的,市前十进了三个,学校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千五百块的奖学金。我随着大众稀稀疏疏地鼓掌,想靠在高扬背上重新眯一会,然而变故突生,原本在主席台上坐得好好的校长接了个电话,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旁边高二的年级主任说了些什么,接着两人的脸色一起难看起来。

空气的流速仿佛减缓许多,许多目光落到那个方向,没一会,他们两个就带着简生阳下了台,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礼堂。

“怎么了这是,看起来有点吓人。”高扬目送他们关上门,转头问我。

“不知道。”

我对一切有关简生阳的事敬而远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看他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不定是你弟参加的竞赛出了什么问题呢,看给领导急得……”

高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主席台。表彰大会的流程已经走到尾声,台上主持人念完了最后一句感谢词,幕布缓慢关闭,礼堂的灯啪地灭掉了,只留下头顶那几排小小的白炽灯。

退场时我路过窗户,看见了楼下跟在校领导身后往办公楼走的简生阳,亲生兄弟间斩不断的心电感应作祟,他遥遥回过头,隔着很长很高的距离与我对视,然后轻笑着对我挥了挥手。

我飞快地错开视线,没再看他一眼。

那天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简生阳。

有人说他在竞赛中得了一等奖,得了保送名额,以后都不用来读书了,也有人说他生病了,只是请了几天的假。

朱嘉在黑板上誊抄重点的时候,旁边几个女生正在聊学生会纳新的事。谢述昨天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下午的时候背着书包上了一辆黑色的跑车,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如此一来学生会不仅少一个人,连带着会长的位子也空了出来,现在学校决定重新选举和招纳,可简生阳还没回来,公平起见,计划便暂且搁置了。

“意思就是他没被保送呗。”

“应该是,反正人家以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咱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明年就要高考了,好崩溃。”

朱嘉却突然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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