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林泉理解力很好,旋即点点头,酝酿了会情绪,便重新回到椅子旁重新说了一遍台词。
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眼里却是有光的。林泉强忍着颤抖,挤出一个微笑:“我就说,你果然很厉害啊。”
刘冬却不再往下接了。
沈拙清蹙着眉头,又一次走到台前,望向刘冬:“冬哥,林泉给了你这些反应,该接下面的台词啦。这一幕是你坦诚心意、介绍真名,情绪比较丰富,咱辛苦一点,再磨几遍?”
刘冬却毫无反应地坐在那里,许久,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往后台走了。
林泉赶忙跟过去。
李方潜一头雾水,用眼神询问。沈拙清摇摇头,示意让林泉去处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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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平时是没有灯的。刘冬坐在一堆杂物上,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身影,脊背笔直。
“拙清的话刺激到你了?”林泉看到那团黑影,径直走过来,张开就问。
林泉也许是全组唯一一个敢用这种语气和刘冬说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刘冬会以软弱相视的人。
因为,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早已承载了他们许多秘密。
为了找到戏感,他们每次排练完,都会像剧中人那样聊会儿天。通常是坐在没什么亮的后台,在杂物和喧闹中,用幕布与世界隔离开来。
刘冬会和林泉聊起自己,聊起他被父亲扔进垃圾堆的琴和裙装。
林泉时常觉得刘冬是个很矛盾的人,也难怪会把舞男这个角色拿捏的这么准。他时刻以有些幼稚的叛逆行为武装着自己,一切反抗都是外露而直白的,无论是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还是特立独行的穿衣风格,都与世界格格不入。
但他又并非脱离世外,而是如此渴望被世界看到,以至于选了最引人注目的方式。
然而即便是这样不羁的性格,却在选专业时妥协了。他也亲手剪断了自己的翅膀。
刘冬一直以来,想学的都是音乐。然而在多次反抗无果后,刘冬终究没去捡那架琴,打扮不管多新潮也没再穿回红妆。
在医院里抱着气极住院的父亲哭了一夜,最后选了这所综合性大学,一个和离音乐非常远的专业。
因此,在看到戏中的刘冬为了生计放弃梦想时,林泉竟有了一丝心疼。
“那没什么,毕竟路是我自己选的。”刘冬的黑影微微动了下,声音里略带颤抖,“只是,很久没人用那种心疼又期待的眼神,看过我了。”
哪怕自己作天作地、放纵惹祸,也从没有人分给他半点注意和期待。
“虽然知道是戏里,但是,谢谢。这种被爱注视着的感觉,久违了。”
林泉听完,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也翻身坐上了杂物堆,温柔地说:“要是这里有亮就好了。”
有亮的话,你就能看到戏外的林泉,此时有戏里一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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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戏是个持久战,沈拙清和话剧团把首演定在开年来的新学期。
因为担心王霞,沈拙清这次寒假没敢耽搁,回得分外早,狠心留剧组一众和李方潜在校留守。
“什么时候回来?”临走前,李方潜来沈拙清宿舍帮忙收拾东西,有点委屈。
“开学吧”沈拙清看到男朋友的脸都要皱在一起了,连忙凑上去亲了一口,“这两个月咱们天天联系,好不好?”
“那我给你打。”那时的套餐,拨打电话很贵,接听却是免费的。
“好。”沈拙清笑着应道,“等毕业就好啦!我们一起n大,一起上下班,我把爸妈也接过去,每天都不分开。”
李方潜跟的实地很多,数据也详实,毕业论文的初稿已经差不多了,便应下了n大研究院那边的邀请。
n大本科毕业的人,申n大青年教师计划通常很有优势,于是沈拙清早早开始联系郑钦译。
因为几篇代表作和论文成果都很优质,郑钦译嘱咐他好好毕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还附上评选标准提醒他对照。
沈拙清回家后,兴奋地分享了郑钦译的回复。王霞虽然面无表情,但沈拙清知道,其实母亲心里是欣喜的。
在这个小县城守着破大院住了十多年,时刻担心被赶出去。如果有更好的条件,他们乐得迁居。n市又是王霞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若真能回校就业,也算是解决了许多心事。
这样想着,沈拙清更卖力地准备论文。
沈聪看他劳累的黑眼圈,忧心嘱咐道:“倒也不用那么拼命,n大难进,我们都知道。你如果累了,就在附近艺术学院教教书,也挺好。不用搬家,也不用那么累,工资不低,也能分住房——不一定非要去n市的。”
“没事,我自己也想回。”沈拙清头也不抬地说。
逼仄狭小的客厅,杂物堆满了角落。王霞转身回厨房端菜。在这随时可能被收回的房子里,年夜饭也没什么滋味。
窗外灰蒙蒙的,光秃秃的枝干拍打着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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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在窗外中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四下散去,划到夜空边缘时渐渐暗淡下,直到全都消失了,电视中才传来一阵喧闹。
李方潜握着手机,在洗手间里压低声音坐着。
“你那边很多人?”沈拙清似乎是听到了他这边的嘈杂声,问道。
“是啊,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追着问我什么时候带姑娘回来。”